妈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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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9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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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0-22 08:40
求同存异，我妈妈用手拔麦子也没损失你家的工分，关你屁事！正如一个同姓本家爷爷每次跟我讲话就怪腔怪调地学妈妈那边的方言一样，自以为他的方言就高人一等，讨人嫌。后来我大一点，听妈妈讲过一件和我那女同学外婆家发生的趣事。
分田地后，我们家的田地左边是奶奶家的，右边是女同学外婆家的，田两边的邻居也就是我奶奶和同学她外婆都怨声载道，种了稻子，妈妈从不施肥也不喷农药，碧绿青翠的一大片农田里，夹着一小片萎黄瘦矮的稻子。那就是我家的。奶奶和同学外婆每每在稻田里一边拔草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妈妈没有喷农药，虫都跑去他们两个邻居家了。害他们不得不多买些药水，喷农药时把双方的临界点那边都一起喷了，不然，虫儿会不自觉跑去他们两家田地做客。妈妈一意孤行，坚持不打农药，而是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就是用手去捉虫。那时的妈妈，我猜想，她的逻辑一定是，既然你们两家都过界打药了，剩下中间的没打药的也剩不了多少，干脆省了药水钱。用手捉得了。
收获季节到了，一眼望去，我家得稻子和两边得稻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妈妈也无所谓，反正我家两娃还小，吃不了多少。收割前，妈妈在田地里来回踱着步，一会儿喊来队长说：“叔叔，我家地不对，少了”，同学外公咧着嘴笑：“不可能，分田时是我丈量的，不信，我再量一次给你看，”可怜的队长，来来回回丈量了好几次，越量越糊涂，他搞不懂我家的地为什么突然变少了。妈妈提议两边邻居地里丈量下，队长的脸色越来越黑，我家少的地，不多不少刚好多在他家。
妈妈拿起镰刀将在队长家精心侍候长得颗粒饱满黄灿灿的稻子都割了回来，队长老婆生气地跳着脚骂：“我家的稻子比你家的长得好，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怎么可以收我家的稻子。”妈妈一声不吭，只顾弯腰割稻子，她已经买镰刀了。队长老婆不敢阻拦妈妈收稻子，毕竟是她自作自受。这哑巴亏只能吞下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发现地少了？”我疑惑地问，“分完地后刚插完秧”妈妈笑答。忍耐是痛的，但是它的结果是甜蜜的。
印象中，妈妈唯一养过的那只猪，有在猪圈里呆过，但围栏实在围不住，三天两头被猪拱了圈，跑到菜地里啃菜，像妈妈这样的妇道人家实在没有办法给猪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在那个年代，爸爸常年不在家，爷爷奶奶又存心隔阂她，妈妈想要养猪致富是没有可能的，连养猪吃肉都困难。妈妈做的那种猪栏当然拦不了猪，更何况是饥肠辘辘，瘦得皮包骨头的猪。
在那个年代，一个妇道人家拖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很多体力活都没办法做，记得妈妈唯一一次请隔河的一个爷爷辈的老头子帮忙挖那种田里的沟渠，那个爷爷一步三晃悠，日上三冈时晃过来，先是坐在我家唯一的方凳子上一边撅着嘴吹气一边呼拉拉捧着大海碗喝藿香茶，随后吃两个妈妈煎的油饼，再摸索着从袋子里掏出水烟袋，拿出烟丝半眯着眼忽忽地做上半响神仙，这才慢慢拿了活计提着水烟袋子下地去。中途妈妈让我送茶去地里，老头坐在田埂上悠悠地吸着水烟。
午餐，妈妈难得买了一次猪肉，掺了芋头勉强凑上一碗。妈妈事前悄悄嘱咐我和姐姐，不要夹肉。我们知道肉是用来哄着那个爷爷帮忙挖沟的，今天挖不完，明天还得挖，明天挖不完后天还得挖，而只要沟没挖完，妈妈就得好饭好菜地招待那个爷爷。那点猪肉用途大得很。那条沟到底挖了几天我没印象了，只是妈妈以后再没有请人帮忙做过事。农忙的时候，她经常累得饭都不做就睡了，夜里总是听到妈妈睡梦中*着，一声声喊：“妈妈，妈妈。”她喊的不是外婆。
夏天的时候，那只猪就拴在院子前面的那棵老槐树上，一直有一种飞虫飞来攻击它，吸它的血，蚊子也环绕着它，可怜的猪猪一边围着槐树转着圈，一边徒劳地摇动尾巴想赶走那些侵略者。眼看着那猪越来越瘦，妈妈给我们分派了任务，就是拿着把破芭蕉扇轮流帮那只猪赶虫子。对于那只猪，我们即可怜它又怕它，心惊胆颤地弓着腰，伸长着手臂，举着芭蕉扇，对着那肮脏伶仃的猪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当猪转头向我们靠近时，在我们尖叫连连声中被吓得一激灵也扯着绳子往外冲。
那只猪最终还是被杀了，半夜，我被猪凄厉的尖叫声吓醒，以前听到邻居家半夜遥远的杀猪声只要捂上耳朵蒙着头就过去了，可这回是我身边的猪遭此厄运。我不敢起床看。直到屋子里飘来饭菜的香气也不敢出声，听着厨房里的叮当声响，我知道，妈妈在用猪的某个部分招待杀猪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