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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致万物的疼痛美文摘抄

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4-08-19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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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08-22 13:48

按语:两年前读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满族说部的《尼山萨满传》。故事讲述了尼山萨满深入冥界救回少年色日古带的故事。故事里还有大量北方萨满教教义、仪式、信仰等内容,同时也记录了大量的古代满族民间生活、生产和习俗。是满族宗教史、文化史、民众生活史的教科书。
  吉林乌拉街镇是满族的发祥地之一,是海西女真四部——乌拉部的都城。这里有国家级物质文化遗产多处,和丰富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吉林省两个国家级文化历史名镇之一。这里萨满文化的遗存遍布大街小巷。旧街村的红泥就是我认识的女萨满,也是这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
  由于对古代萨满文化的热爱,我请红泥到我的院子里来,让她演示萨满看病看事的过程,算是一次学术研究的实验。
  参加这次实验的还有江城报社文化版主编李桂华、社会学博士李占刚、诗人樱儿。
  下面就是我对该过程的文字记录。
  1.神的座椅
  红泥坐在我对面,忽然打哈欠、打冷战、打嗝。刚才还和我唠嗑,说起省里的大学每个月都请她去讲课,讲乌拉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的谈话也就中断了几分钟,桌子上的茶,冒着软软的热气。红泥不说话了,用手托着头。几分钟后她就忽然打哈欠、打冷战、打嗝。我知道这会儿她已经把她的神请下来了。
  她的神别人看不见,也许她自己也看不见。而神一来,红泥就要迎接,就要给神铺坐垫、递茶点。红泥一忙活,她就打冷战、打嗝、打哈欠。我想上前帮忙,却无从插手。红泥和他的神仿佛被玻璃盅罩着,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旁人进不去,红泥也暂时出不来。红泥关闭了自己的意识,贡献自己的肉体和灵魂给神使用。神来了后,红泥说什么、做什么,就不是红泥在说什么、在做什么,而是那位神在说、神在做。
  这张桌子平时是我们吃饭、喝茶的地方。不知什么木质,但桌面的木纹还是很流畅的,有的地方也忽然打一个旋涡,我多次试图在这滚动的木纹里寻找一条游动的小鱼。桌子配了四把椅子:红泥坐一个,坐东朝西;李博士坐一个,坐西朝东;二神坐一个,坐南朝北;坐北朝南的那张椅子虚位以待;我和桂华坐在旁边的茶几上;樱儿没有坐过来,他以烧水倒茶为理由,拉开了和这张桌子的距离。据我所知,他害怕大神。后来我才明白,不是他怕,而是他身上附着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东西怕。不然他没有理由怕啊。那红泥,年轻漂亮,腰细腿长,樱儿应该喜欢才对,应该找借口往前凑才对。
  我知道红泥要请她的神下来,我留下坐北朝南的椅子——坐北朝南是主位。神来了,可以安坐。我甚至在那个位置也放了一杯茶。后来我知道,神降临,不坐凡间的椅子,神嫌弃那椅子又冷又硬,而且俗人也坐过。神早就找好了自己的座椅。这个座椅是个肉体,而且里面还有灵魂作为靠垫——神降落在红泥的身体里,红泥是她的神降临凡间的座椅。
  2.附着或悬挂
  “谁来了?”二神问大神红泥。声音很小,语气像家常唠嗑。二神男性,瘦高,长脸,白,嘴两侧的法令纹深长。
  这时我就不能和红泥讨论乌拉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显然刚被我们念叨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主角儿,已经从上天以一个闪电的速度降临到了我家的西厢房里。
  红泥闭着眼睛,双手托着她的头,叹了口气。请注意,这不是红泥在叹气,而是神在叹气:“他、他…他…阴气……重。”红泥说话是结巴的!而平时,她伶牙俐齿。不是还去大学讲课吗?结巴怎么讲课?原来是神结巴。这也不对,神不结巴。神怎么会结巴呢?神是完美的,无所不能的。是神的语言通过红泥这人的声带传导出来,神的语言在人类的声带上行驶,听上去趔趔趄趄的。你想啊,神谕通过肉体的声带,类似于飞机着陆,那剧烈的颠簸和震颤!于是神语断断续续。
  神继续说:“任何人……住不了……神人也住不了……伤人……想办法……这地方……离开……”
  我请红泥来,是来看看我的宅院的。前些天,北京的一位社会学学者朋友李占刚博士来乌拉街,作为本地土著,晚上我和诗人樱儿请李博士在乌拉街一个小饭店吃饭。本地满语老师胡彦春请来了红泥一起吃饭。李博士对乌拉街的萨满原始宗教文化很感兴趣。他说他正在研究鬼怪学。晚饭的话题就都围绕着本地的巫文化展开。我们请萨满红泥现场给我们看病。她选中了樱儿。饭店很嘈杂,神是不愿意到这烟火气太重的地方来的,但红泥和她的神关系处得好,只要召唤就会降临。红泥双手捂面,一会她就说话了。她说有枪打的,有少亡的……说樱儿身上有四五个鬼魂附着。然后她起身,来到樱儿背后,拍打他的背。坐在樱儿对面的桂花说,樱儿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桂花是本地报社文化版主编,我的老朋友,地方历史文化专家。
  等拍打完了樱儿,红泥回到座位说,刚才我头麻,一侧的胳膊、手也麻,赶快去医院。明天就去。快去,别耽误。红泥是说让樱儿快去医院。头麻、胳膊麻,是说樱儿有这方面的病。樱儿的病会反映在她的身上。出马仙看病的原理:有人来看病,病人有什么病痛,出马仙就有相应的症状,因此她才知道来人哪里有病。
  第二天就赶紧带樱儿去了村医童大夫诊所,打了十天的血塞通。他的病我知道,多年前得过脑栓塞。这几年也犯过,但刚有症状就住院了,因此没出大问题。他的脑血管一直是我密切监视的部分。只要一嗜睡,就去诊所打疏通血管的针剂。在没有症状的时候,也吃一点阿司匹林。已经不用去大医院做CT了,就在乌拉街的诊所打针,快速解决问题。
  要说的是,红泥并不知道樱儿的身体状况,我们也是刚认识。如果说她说樱儿身上有鬼魂附着,我们无法证明亦无法证伪,可以存疑,但她说她头麻,一侧胳膊麻、手麻,则令我暗吃一惊。怀疑她真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存在。红泥或者说红泥的神儿是真有道行的。
  3.一堂人马没带走
  二神喝了一口茶,又小声问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他似乎不敢大声说话。他说话的声音太小了,他知道自己是配角。二神是大神的助手。二神的作用是提出问题,和大神说话。在一问一答中把东家要解决的问题找到答案或找到办法。有的时候,大神会昏迷,会从椅子上摔倒,二神这个时候就要保护大神别受伤。大神的话有时模糊不清,二神要翻译出来。一般二神都是男性,而大神一般是女性。在这个领域,男性处于从属地位。
  红泥说话还是断断续续:“一堂人马没带走……附近左右……阴……都在这里……躲开好……镇不住……”
  红泥说的一堂人马没带走,这话我能听懂。我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是三年前从高姓主人手里买下的。当时他家的情况是这样的:房主高先生和我同岁,独身。身为农民却敌视农桑,每日只以钓鱼、滚鸟为要。其母四年前脑血栓住院,出院后不能自理,就送到他姐姐家去了。第二年就碰见我买房子,他就把老宅卖了。因为住院欠了些钱,加上他要出去打工,这旧房子没人住,能有人买,刚好可以把治病欠下的债还上还有所剩余,何乐而不为?
  我们入住一年后,在乌拉街认识的人多了,也就对这个院子多了些了解。原来房主的母亲,是位出马仙。这院子是供仙家的。她病了,去了女儿家,而她供的一堂仙,也就是红泥说的一堂人马,则还在这院子里,无人供奉。原来仙家选人也挑地方,并不跟着出马仙迁徙。出马仙生病住院,那些仙家并不跟着去医院。出马仙去了公拉玛的女儿家,那些仙家并不去公拉玛。仙家守着原来的院子,等待出马仙回来。一年多了,出马仙没回来,我却来了。仙家可能也知道出马仙不回来了,就把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虽然我在很多方面并不理想,但仙家别无选择。难怪搬进来不到一周我就出现了轻微的房颤,然后有规律地犯病,而且越来越重。按照民间说法,这是逼着我供奉,并出马看病。仙家要修行。怎么修行呢?就是救死扶伤,给人看病,解除人间病苦。而仙家本事再大,却不能抛头露面亲自上阵给人治病,而是假借人手。
  仙家会选一个凡间俗人,大多是没有文化的家常妇女——因为这样的人比较好控制。我有点文化,就不肯就范。我不想供奉,因为我怕供不周正,倒惹仙家生气。仙家一生气,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啊!还有,从小到大,我受的教育、我读的书里,就从来没有关于如何做好出马仙这一工作的片言只语。这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领域,陌生到我与之相抵触。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工作。现在,我不供奉,仙家更生气。我供也不是,不供更不是。我陷入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困境。乡村看似平静、鸡鸣犬吠,这只是乡村的水平面景象,乡村还有湖底,深不见底。百年千年的历史、文化,都在乡村的湖底,一层层沉淀着呢。我本是来深入体会现在乡村生活的,然后要写文学作品。哪承想我一脚踏进了乌拉地方的萨满文化淤泥里,上不来,下不去,给地方文化的淤泥困住了。
  我去找老街的出马仙怀老师,期望她能帮助我。我和她说,我不供,怎么办?我心脏出了问题,去医院检查还没有事。就是两个月一犯病。犯病就不敢动。心房颤动、哆嗦。随时要死。怀老师说,你院里有个老狐仙,不走。我说那怎么办?请您把老狐仙送走吧。怀老师说,我也送不走。这老狐仙在这院子很久了,送不走。又说没事,这个老狐仙不会害你。你初一、十五上一上供吧。我说那供啥呀?她说供四季鲜果,还有鸡肉。如不能供整鸡,就供头、翅、爪。
  我回去就照怀老师说的做了。可我还是犯病,一犯病就要死。我供了水果和鸡肉,也没放过我。我还是有规律地犯病。大概是那贡品老狐仙不满意。或者老狐是个修行的老狐仙,不满足于饮食衣服。老狐仙层次高,要为人民服务,要为老百姓治病。老狐仙得通过我才能为人民服务,才能为老百姓治病。而我并没答应在这方面帮助它,因此还是要折磨我,直到我答应为止。这是大众的解释。针对该事件我的理解显然与大众不同:老狐仙并不是在折磨我,而是老狐仙在和我商量。狐仙一和我商量事,我就心率过速。两个界面的生灵交流,一定是不寻常的。我这边出现的是心率失常,不知老狐仙那边会有什么不适?狐仙会打哈欠吧?会打嗝吧?会打喷嚏吧?我倒宁愿打嗝、打喷嚏、打哈欠,只要别让我心脏打哆嗦就好啊!我感觉到我的病会慢慢好的,等我适应了老狐仙的交流方式,等我的身体对仙家的靠近不再产生激烈的过敏反应,我的心脏就好了。这就叫狐仙过敏症。肉体的过敏反应是免疫系统过于敏感,坏东西没有进入身体,也以为敌人来了,然后组织人马冲上去,一顿厮杀,结果一看,杀死的都是良民。
  我就是过敏体质,我的甲状腺,就遭到了免疫系统的攻击。而我的甲状腺没有任何问题。现在,我的知识系统、认知系统进来了个老狐仙,我的知识系统的免疫系统就紧张起来了,认为敌人来了,要咬死老狐仙而后快。然而老狐仙也不是好惹的,它可不那么容易被消灭。一番搏斗,我感到我和老狐仙打了个平手。
  我为什么不愿意供奉?成为老狐仙修行的替身或工具?因为我意识到,答应了老狐仙,我就不是我了。我就是老狐仙在人间的替身了。可我不想丧失自己。我也要修行,我也要为人民服务。我这一生,也是有事要做的。谁不是带着任务来的?我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我无暇帮助老狐仙。她要修行,我也要修行。她要通过修行从仙界进入神界吧。我要修行,我要写书。要记录我的思想和感悟。我要提前把我的肉体以及我的生命轨迹转译成汉字。从肉体到文字,这个转译是复杂的且难度很大。这么一比较,显然我没有老狐仙高尚。它是要解除别人的疾苦,而我则陷在自我的喜怒哀乐里。不但陷在三维的喜怒哀乐里,还要把这喜怒哀乐转录成汉字,比肉体活得更久的汉字里。我修行不靠别人,我靠我自己,不麻烦别人。这一点我比老狐仙要好。可老狐仙不能自己出来修行,她需要一个人来做她在凡间的替身。我不愿意,她就让我心脏不好好跳。这也太不讲理了。狐仙很霸道啊!
  从2015年开始,我已经和老狐仙对峙四年了。我不让步,狐仙也没让步。后来有一个外地的出马仙,来到我的院子,他说你挺厉害呀,坚持过了三年。换个人,三年内就得出人命。但当他来的时候,我已经相当虚弱,心脏随时停摆。他说,你身边不能离人了。我说我知道。他在我住的房子的门楣上贴了一张符,就走了。他说这院子阴气太重了。一般人住不了。出家人也许能压住。那段危险的日子,我靠速效救心丸和倍他乐克以及柏子养心丸、辅酶Q10保护我小心翼翼地度过。
  要说的是,虽然我坚持不供奉,不领仙,不出马看病,但我发觉我忽然热衷于给身边的人指导用药。今年夏天,我在乌拉街院子里住了四个月。樱儿吓得躲在城里不敢来了。我带着两只狗于五月来到乌拉街。我要写作。这个院子很安静。一边种菜种瓜种花,一边写文章。狗也可在院子里玩耍,可以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不用担心扰民。乡村的狗是可以随便吠叫的。
  一天忽然看见邻居小芹,脸肿得眼睛剩一条缝。我吓一跳,问怎么了?她说整宿睡不着觉。心慌。我知道她的年龄,五十岁多一点,应该是更年期。我说你去药店买谷维素和六味地黄丸。她听了我的话,吃了几天谷维素,能睡着觉了。能睡着觉,其他症状就好了。
  后街的高大哥,六十多岁。我院子里的活,一般都找他来干。很熟。他常年没有食欲。今年在大集上遇到他家大嫂,说病严重了。吃不下东西。到大医院也检查了,没有胃癌啥的。现在虚弱得都站不住了。我说你给他吃逍遥丸和人参归脾丸试试吧。几天后反馈的信息是,情况有所好转,能吃些东西了。我特别高兴。
  我家的人更是都由我来开药。我两个姐姐,身体出现问题都打电话给我,问吃啥药。我竟然都能头头是道地告诉她们。我姐夫不服气,说,你妹妹是大夫啊?我不是大夫,可我姐姐、邻居就都信任我,我也没办法。还有就是我不可遏制地要告诉人家吃什么药。我的一位表哥,胸闷、胸部隐痛,竟然不知道用复方丹参滴丸。这种常规用药,很管用。有时紧急状况比上医院管用得多。我告诉他这药不能离身。严重了要上医院。樱儿脑神经遭到过破坏,一直没修复好。他睡着的时候,发生腿的抽动。这是周围神经问题。我让他吃甲钴胺,他不吃,说自己没病。我就每天把甲钴胺和各种维生素放一起,然后给他吃了。只说吃的是维生素B、维生素E、维生素C,吃了有一盒,还不到一个月,症状就消失了。
  最有成就感的是我对严重过敏进行了成功抢救。樱儿因白细胞高,打了几天头孢。打完不到两天就过年了。过年除夕晚餐得喝点酒吧。刚好还有半瓶茅台。樱儿给自己倒了一杯。有二两的样子。我喝了些葡萄酒。二人正惬意对酌。他的酒喝到还剩一半的时候,也就是喝进去了一两多,忽然离座,跑到沙发那躺下了,同时用手不停地撸他的心脏。说难受得不行了。心脏要蹦出来了。他呼吸急促。快说不出话了。脸色也变了。我们才忽然想起了这些天在打头孢。喝酒会产生严重的过敏反应,危及生命。有很多死亡的例子。我吓得当时腿就软了。我立刻拨通我的一位医生朋友电话,医生朋友说,赶紧给他吃半瓶VC,再吃两粒地塞米松。家里刚好有VC,但不到半瓶,一口都吃下去。家里地塞米松也有,吃了两粒。又喝果汁。我急忙下楼买VC,回来又吃了半瓶。这时候,他的症状已经有缓解。如果不是第一时间用上这些抢救的药,而是打120,等着上医院,估计就来不及了。大概一小时后,樱儿缓过来,接着吃年夜饭,酒是不喝了。我说我刚才救了你的命你知道不?以后你要当牛做马报答我。
  有一位医生朋友是多么重要啊!我这位医生朋友,可不是一般的医生,而是一位会写诗的医生。他叫洪涛。刚好是血液病毒科的。
  4.百年后的朗读
  红泥继续说:“……升香火不行……一升香火,都来了。”
  老街上的怀老师看过之后,我这院确实初一、十五上香上供。现在红泥的神又说,不能升香火。一升香火,麻烦更大了。我到底听谁的呀?红泥和怀老师,都是乌拉街面上超厉害的大神。名扬四方。怀老师甚至协助镇派出所破过刑事案件。她们都有神通,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世界。我这个红尘中受苦受难的灵魂,不知要听信谁的指引,才能脱离苦厄。我不求功名,不求富贵,只求心脏平稳,不再乱蹦。
  这里清朝、明朝都是战场,死了很多人啊。那些被刀枪打死的冤魂,得不到超度,一直飘荡着。一九四七年这里还是战场,就在我家后面不到二百米的地方——那个白花点将台。一支军队在上面据守,另一支军队往上攻打。久攻不下,下面的军队最后用火攻,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但点将台上的娘娘庙,台下的圆筒楼,都被烧毁。两支军队,在这里共死亡五百人。而这个死伤五百人的战场,离我的院子,不到二百米。你想想这里横死的冤魂密度有多大?就不说努尔哈赤统一东北,建州部与乌拉部的那场大战,小小乌拉街,伤亡过万。
  战争结束了,可那些战死的亡魂还滞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死亡就是灵魂离开了肉体。因为肉体已被毁坏,灵魂就走了。或者肉体出现了漏洞,里面的灵魂就出逃了。仓皇出逃的灵魂无明无识,需要引领。而战友只掩埋了他们的尸体,对于他们的灵魂则没做任何处理。几百年过去了,他们的血战已经在史书中成为诗句,可他们还在战死的疆场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这些灵魂是敌对两方的灵魂,他们没有了肉体后,是不是就不再厮杀了?那么战争对于士兵来说,就是肉体的厮杀,灵魂被蒙蔽了。现在肉体没有了,剩下灵魂找不到方向。
  在初一、十五上香的日子,我端坐案前,为所有在我住所附近的游魂朗读地藏经。地藏经有一万多字,我分四次读完。四次就是两个月的时间。我不知道我读地藏经,可以使多少迷失的灵魂找到该去的路径。总之我尽力了。
  我和老狐仙说,咱们只吃水果、点心、馒头等,不再吃肉。你不是修行吗?修行怎么能吃肉杀生呢?念完了地藏经,我就只供水果和点心了。以后不供肉食,不要怪罪我啊!!
  5.万物的疼痛
  红泥打嗝,然后说:“……龙断之地……伤人……躲开会好。”
  龙断之地,我家南墙外就是乌拉古城的土城墙,向西一直到河套那里,有三百米长。向东不到十米就是一条道路。这条道路是南北向,城墙是东西向。土城墙和这条道路在我家门口不到十米远的地方狭路相逢。道路和土城墙扭打的结果是,道路赢了,将土城墙压断;土城墙在这里被腰斩,断口狰狞。我的东邻小芹家离断口最近,她家靠道边。
  土城墙是土龙。这条道路将土龙压断了。我们这就是龙断之地了。龙头就是向西入水的地方。长城入海的地方不是叫老龙头吗?龙不管是土龙也好、石头龙也好、水龙也好,龙都是不好惹的。现在竟然把土龙压断了,龙颜大怒啊。龙被压断,剧痛。龙一疼就翻滚,龙疼得在那打滚,我们的肉眼是看不见的。我猜红泥看见了土龙的疼痛翻滚。龙这一翻滚,住在龙身边的人家就要有伤亡。怪不得红泥的神说起断龙,那么紧张,那么害怕。连神都紧张、害怕,我们能不害怕吗?我们不害怕是因为我们无知啊!
  等红泥清醒过来,复原成红泥,我和她说了她刚才说出的那些话。她说不能在这住。伤人。她说得非常肯定。她劝我马上走。我们没有马上走,那时正是夏末,院子里的瓜果蔬菜正是旺季,这么好的有机蔬菜,我们舍不得丢下。我们要吃完了再走。一直坚持到九月末,我们带着狗,回到了城里。一起带走的还有没有吃完的南瓜、冬瓜、土豆、我做的西红柿罐头……在这期间,樱儿开车出了一次车祸,万幸没酿成严重后果。怀老师说院子里的老狐仙是保佑我们的。真正要伤我们的是门前的那条断龙,而断龙不是有意的。它被人类的道路切断之后,就一直疼痛不止。它一疼就打滚,一打滚就顾不得身边有人了。在土龙疼痛翻滚的时候,都是老狐仙暗中保护了我们,使我们能全须全羽地回到城里。
  后来我得知,小芹家已经被伤到了。在我没搬来之前,那时小芹家是小芹的姐姐和姐夫住。一年的七月十五,她们家去上坟。起早开着车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她姐夫死了。小芹家离断龙的断口更近。不过这几年小芹家一直没出啥事。只是她爱人小王一直身体不好,不是这疼就是那疼,干不了重活。小芹一直状态不错。农闲时,看见小芹穿着新衣服、新皮鞋,到街里的娱乐场所去唱歌跳舞。小芹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死,自然命硬。她和小王结婚之前,因不堪忍受前夫的拳脚殴打,曾投河自杀,被小王救下来,就嫁给了小王。他俩就住在这龙断之地,好多年了,但是他俩没有孩子。不知是不要,还是想要而没有。我这个院里也没有孩子。高先生光棍一条。听说早年结过婚,后来离婚,也没有孩子。道路西侧那家,我来时就已人去屋空,宅院至今没卖出去,坐在一片荒草之中。也不知曾发生过啥不好的事情。土龙断口附近的这几家,情况就是这样的。龙在这里都断了,住在附近的人家,家里的烟火也都断了。
  我和樱儿都有孩子,但都是我们年轻时抓紧时间各自生下的。如果搬到这垄断之地再想起要生孩子,那估计是不行的。我们也是凡人,风吹草动都能左右我们的神经,更别说土龙狰狞的断口,还有那疼痛地翻滚,我们能活下来,已经是使用了积攒的福报了。
  ……
  选自《四川文学》2022年第11期
  格致:满族。六十年代出生于吉林乌喇。两千年开始写作,先后在《人民文学》《十月》《民族文学》《作家》《红岩》等杂志发表散文、小说百万字。出版有散文集《转身》等三部;散文选集《女人没有故乡》等四部;报告文学《乌喇紫线》;长篇小说《婚姻流水》。作品曾获:骏马奖、人民文学奖、林语堂散文大奖等奖项。吉林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一级作家。现居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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