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虞美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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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5-09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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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8-04 14:29
●虞美人
周邦彦
灯前欲去信留恋。
肠断朱扉远。
未须红雨洗香腮。
待得蔷薇花谢便归来。
舞腰歌板闲时按。
一任旁人看。
金炉应见旧残煤。
莫使恩情容易似寒灰。
周邦彦词作鉴赏
此词以饱含感情的笔触,描写作者远行前夜与情人喁喁话别的情景,讴歌了身为下贱的女主人公对纯洁爱情的执着,对不幸命运的抗争,揭示了歌妓们的心灵世界。
起句前四字“灯前欲去”谓话别将尽,词人就要离开女主人公。这样一开头,似乎已没有什么可写的了。然而“仍留恋”三字,转而写出欲去未能,依依不舍的情景,从而引起下面语重心长的千言万语来。
这一句用的是顿挫笔法。还暗出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体现着沉郁的情感。次句出以虚摹的笔法。词人预想自己明朝上了漫漫旅途,离开情人愈来愈远,而相思之苦,也会愈来愈重。此种苦痛,难以堪受,真要到断肠而后已。朱扉,即朱门,是情人居所。这一预想,把词境推向未来,词境扩大、伸远了,便有远意。同时,也更进一层地表现出爱情的诚挚、深厚。
歇拍二句,收回现境,安慰女子说,劝其不要再伤心流泪,等到那蔷薇花谢的暮春时节,定当回转。这两句话还暗出女主人公泪水和着胭脂,挂满了两腮的样子。
过片两句是说,不妨歌舞依然,以消闲寂,任随别人去看吧!言外之意是对对方的信任。结尾二句“金炉应见旧残煤”本是意应见金炉旧煤残。煤即麝煤,为熏炉所用的香料。这两句,化用南朝梁吴均《行路难》:“金炉香炭变成灰”句意。熏炉为室中常备之物,故词人就近取譬说,你看金炉里原来的香炭,烧残了,就变成了寒灰。词人衷心祝愿,我们象火一样热烈的爱情,莫使它轻易熄灭。这番至诚的祝愿,相爱双方的共同心声。
这首词指事用典,巧妙得当,贴切自然。词的中间四句,隐括杜牧《留赠》诗“舞革华应任闲人看,笑脸还须待我开。不用镜前空有泪,蔷薇花谢即归来”,但写出的仍是自己的一片真情实感。“舞腰歌板闲时按,一任旁人看”亦具有深意。虽说是:闲时按,“但也有不得不如此之意内。女主人公由于职业、身份的关系,她不得不以自己的伎艺供他人取乐,这种命运对她来说,绝非心甘情愿。这两句词,包含着词人对女子全部的了解、同情与信任。这恳切的话语,不光是说明了词人对这位女子的爱情可贵,而且也反映了这位女子对自身命运的抗争,对纯洁爱情的忠实。可以说这首词虽然用的是作者贯常的艺术技法,但却是一首深入歌妓内心的”有内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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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8-04 14:29
周邦彦集*有三首《虞美人》。
【1】
灯前欲去仍留恋,肠断朱扉远。未须红雨洗香腮,待得蔷薇花谢、便归来。
舞腰歌板闲时按,一任傍人看。金炉应见旧残煤,莫使恩情容易、似寒灰。
这是一首抒情小调,通过词中男主人公与自己钟情的、以歌舞卖笑为生计的风尘女子短暂别离时的谆谆嘱语,抒发他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上片写灯下告别留连不舍的情景,直截了当。首句“灯前欲去仍留恋”可谓明白如话、开门见山,突出两情相依的“恋”字。接下来“肠断朱扉远”是直写主体的感受:与情人分手令人肠断,身后那熟悉的红色门扉越来越远。下面则是对客体的叮咛抚慰、柔情似水“未须红雨洗香腮,待得蔷薇花谢、便归来”:千万不要为了我终日以泪洗面,待到蔷薇凋谢的暮春时分,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来。“红雨”,指从美人面庞上流下的沾着胭脂红色的泪水。真是情意缠绵,屈曲宛转,令人心醉。
下片虽然仍是抒写多情的男子对恋人的叮咛,但却与前不同,这里充满着理智的体贴和无可奈何的大度;使人感到在炽烈而深沉的爱恋中,浸透着隐隐的忧伤。进一步深化了人物的性格。“舞腰歌板闲时按,一任傍人看”两句中,“舞腰”,实指舞时姿态,因跳舞多靠腰身的摆动;“歌板”,又叫檀板或拍板,是歌女用以敲打出节奏以伴歌喉的乐器。这两句是叮咛自己的情人:闲暇时你尽可歌舞迎客如旧,任凭公子王孙们来欣赏光顾。人们常说爱情这东西是自私的,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都不会让自己爱恋的人再去取悦他人。何况这个男主人公是这样地情有独钟;也正是因为他深爱自己的恋人,才越是体贴入微考虑到她的地位、职业,他主动解除恋人的顾虑,叮咛她不要荒废技艺,须坚信只要两情相依,何惧暂时的别离和外界的*。这里体现了最大的气度、最大的放心。但一切都不是绝对的,尤其是人的感情常常是错综复杂的,就在这最大的放心之中,也幽幽地流露出一丝不放心。全词便在“金炉应见旧残煤,莫使恩情容易、似寒灰”这两个比喻句中结束,把忧伤、担心之情尽数流泻出来:应该看到镶金的炉膛里留下的旧日烧剩的残煤,弃置一旁再也无人拨弄;千万不要使我们之间的恩情像炉中木炭,燃时容易,燃过之后就成了一堆冰凉的轻灰。下片中的叮咛之语、担心之词,句句都切合人物的身份,青楼女伎的职业就是迎宾送客、为人表演歌舞技艺;当然其中颇多见利忘情的薄幸之人。痴情的男主人公尽管十分自信爱情不会变色,但是在这依依难舍之际,也不禁焦虑不安、忧心如焚。
此词深切、细腻、生动、明快。能从生活细节中抓住人物的心态,善于运用比喻,含蓄地反映出主人公内心复杂的感情。(韩秋白)
【2】
疏篱曲径田家小,云树开清晓。天寒山色有无中,野外一声钟起、送孤篷。
添衣策马寻亭堠,愁抱惟宜酒。菰蒲睡鸭占陂塘,纵被行人惊散、又成双。
这是一首叙写送行惜别的词作。词人为心上人送行,首二句所描绘的农家景致是他们临分手之处:“疏篱曲径田家小,云树开清晓”,“疏篱”、“曲径”是典型的农家景致,也是词人于清晨所见近处之景,再往远处看,笼罩在树林上的云雾渐渐地散开,时间到了清晨,分手的时分已在即。“曲径”,唐诗人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诗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此外,“云树开清晓”句,似化用秦观《满庭芳》词中“晓色云开”句,但周词的词序颠倒,所以这里的“开”字似更为精炼。“天寒山色有无中,野外一声钟起、送孤篷”,三、四两句承上而来,词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但见晨雾迷漫,带着寒气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四野一片寂静,只见远处山寺钟声传来,这给凄清的送别场面又增添了一层感伤色彩。“天寒”句,化用王维《汉江临泛》中的诗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词作上片以“疏篱”、“曲径”、“田家”、“云树”、“山色”、“孤篷”、“野外”等描绘一幅素淡画面,画面极为清静淡雅,再衬以钟声,使得画面富有动感,在这种环境中送别,心境自然是凄凉而忧郁的。
词作下片转而叙写自己的心情。但词人并不是以直抒胸臆的方式来表达,而是以一个个动作和画面来达到表述之目的。“添衣策马寻亭堠,愁抱惟宜酒”。这是说送走心上人后,感到寒意袭人和愁意缠绕心间,于是便添加衣服,策马扬鞭去找驿站,买些酒来驱寒解愁。“亭堠”,亦作亭堡,原为侦察、瞭望的岗亭。《后汉书·光武纪》载:“筑亭堠修烽燧。”这里当是指古代废置之亭堠,已改为置酒供行人休息场所。因前文已交代“天寒”,故此遂有“添衣”,但实质上是写词人之心寒愁浓。词人又写自己急急忙忙地寻找亭堠,说明其离愁之浓重。“愁抱”一句是全词中唯一的直抒其情,“惟宜”二字,强调了一种无可奈何之情,亦可理解为本词的主旨。歇拍二句,词人又忽地转入写景,“菰蒲睡鸭占陂塘,纵被行人惊散、又成双”,词人饮罢解愁之酒,又匆匆上路,马蹄声声,惊散了池塘旁水草中尚在熟睡的鸭子,但很快它们又成双地聚在一起睡着了。宋诗人黄庭坚《睡鸭》诗有:“天下真成长会合,两凫相依睡秋江。”这本是乡野常见之景,然实是词人有感而发,借此以衬托自己的孤单,寄托自己的“愁抱”。正如江淹《别赋》中所写:“是以行子肠断,百感凄恻。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迟于山侧。”词作下片以“添衣”、“策马”、“寻亭堠”一系列行动,及鸭睡陂塘之景,侧面写出了词人送别心上人之后无法抒发的“愁抱”,也暗示出词人是位羁旅在外的行人。他似要极力在词作中淡化自己的愁绪,然仍抑止不住地流露出来。
全词炼字度句,精炼含蓄,疏密相间,勾勒微妙,语言深沉,格调超然。
【3】
廉纤小雨池塘遍,细点看萍面。一双燕子守朱门,比似寻常时候、易黄昏。
宜城酒泛浮香絮,细作更阑语。相将羁思乱如云,又是一窗灯影、两愁人。
周邦彦中年曾浮沉州县,漂零不偶,从元祐三年(1088)“出教授庐州”,后知溧水县,这其间曾滞留荆江任教授职。在荆州时,所作词有《渡江云》(“晴岚低楚甸”)、《风流子》(“楚客惨将归”)等,《虞美人》(“廉纤小雨池塘遍”)正是此时之作。本篇写羁旅伤别之情。上片以景物渲染别情。开头两句描绘春雨蒙蒙,洒满池塘,圆圆的浮萍上,滚动着细细的雨珠。“廉纤”,细雨貌。用韩愈《晚雨》“廉纤晚雨不能晴”诗意,暗点了这春雨不仅廉纤蒙蒙,而且到傍晚时刻仍淅沥不停,于是多少缠绵伤别之情就蕴在春雨的意象中。“一双燕子守朱门”二句,与周词的“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深院”(《烛影摇红》)、“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瑞龙吟》)境界相近,写在春雨迷蒙中,一双小燕已在绣楼上呢喃作语。此时黄昏深院,飞雨断肠的意境,为下片的伤别作了铺垫与渲染。
下片写伤别之事。“宜城酒泛浮香絮”二句写伤别地点与情状,“宜城”在湖北省中部,这里指滞留荆州,“宜”肴也。《诗经·郑风·女曰鸡鸣》:“与子宜之”。“宜”与“酒”本句相对。写行人与玉人在楼上饮酒饯别,“浮香絮”写他们饮酒时看到池塘上飘着落花杨絮,这一景象有很多比况作用,是虚实结合,情景相融,它既是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来比拟闺中人与行人,又是以柳絮飘扬不定来比况行人的飘泊天涯。“细作更阑语”写二人将别又不忍别,在夜深人静之时,仍细语悄言,缠绵悱恻。“更阑”,夜深意。
歇拍“相将羁思乱如云”一句,点明题旨,直言羁旅情思。“相将”是行将,将要之意。在将要离别、远行天涯之时,那羁旅情思使人心烦意乱。“乱如云”三字比拟鲜明,将羁思烦乱如翻滚之云无端无序勾画出来。“又是一窗灯影、两愁人”结得颇是精妙,一笔勾出人物剪影:深夜窗下,灯影憧憧,两人愁坐,相对凄然。“一窗灯影、两人愁”虽然在本句内字数不等,但意思是对偶句,使孤灯与愁人相对,“灯”与“人”均是有形无声,其凄宛伤别之意境,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又是”二字,更提醒读者,伤别之事降临在他们头上,已非一次,这是多么令同情、惋惜呀!
本篇突出特点,就是以画面的变幻,细腻的描绘,烘托人物情思,人物情事与画面变幻紧紧相连,使情与景相融相合,如春雨潺潺,珠滚浮萍,着一“看”字,将人与春雨、浮萍连接起来,突现了缠绵伤别之情。再如,黄昏深院,飞雨断肠,燕子归巢的意象,更加浓了羁旅愁情,又如“灯影”“愁人”景与人相对照、相衬托,情与景相融合,突现了惨然伤别的意境。故强焕称其词:“抚写物态,曲尽其妙。”(《片玉集序》)郑文焯云:“美成词切情附物,风力奇高。”(《清真词校后录要》)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亦云:“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秦,唯言情体物,穷极工巧。” (赵慧文)
参考资料:《唐宋词鉴赏辞典》《周邦彦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