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端午老舍的写作背景及赏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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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10-02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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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1-23 21:15
原文:
七 律•端午(二首)
老 舍
端午大雨,组缃兄邀饮,携伞远征.幺娃小江着新鞋来往,即跌泥中.诗纪二事:
其 一
端午偏逢风雨狂,村童仍著旧衣裳;
相邀情重携蓑笠,敢为泥深恋草堂;
有客同心当骨肉,无钱买酒卖文章;
当年此会鱼三尺,不似今朝豆味香.
其 二
小江脚短泥三尺,初试新鞋来去忙;
迎客门前叱小犬,学农室内种高粱;
偷尝糖果佯观壁,偶发文思乱画墙;
可惜阶苔著雨滑,仰天踬倒满身浆!
(1942年作于重庆)
赏析:
其一
首联“端午偏逢风雨狂,村童仍著旧衣裳”,无疑是对当时时间与环境的描写,同时也是抗日战争处于最困难时期整个时局的写照,即使是端午节,也不见任何喜庆的气氛。当年在重庆的作家们,收入微薄,囊中羞涩,生活拮据,即使是过端午节,风骤“雨狂”,“村童”们“仍著旧衣裳”,“小江”也只是换了一双“新鞋”而已。这足以证明处于抗战最艰苦的时期,非敌占区人们生计的惨淡情景。
接下来的颔联“相邀情重携蓑笠,敢为泥深恋草堂”,是写吴组缃顶风冒雨,还带着雨具来老舍寓所盛情“相邀”,老舍深受感动,哪里还“敢”因为“泥深”而“恋”自家的“草堂”而不赴约呢!这里主要表现了吴组缃“请客”的“情重”,连老舍所需遮避风雨的“蓑笠”都给带来了,想的可谓周密,是真诚“相邀”的具体表现,充分体现了吴组缃情谊真切与为人厚道的品格。
颈联“有客同心当骨肉,无钱买酒卖文章”二句,是写吴组缃把老舍这位“客人”,当成“同心”的“骨肉”看待。因此再穷,也要把“卖文章”养家糊口的钱拿来“买酒”待客。当年的文人,是没有固定工资的,他们养家糊口,全靠“卖文章”以之维系。吴组缃一人写文章,要养活一个妻儿数口之家,实属艰难。此联,是吴组缃对老舍“情重”的具体化表现,是前两句所表达感情的升华,也是这首诗里最有份量、致使吴组缃永生难忘的句子,是全诗的*、灵魂与点睛之笔。正因为此,才使得吴组缃发出了自己是“老舍很亲密的朋友之中的一个”的发自肺腑的感慨。
尾联“当年此会鱼三尺,不似今朝豆味香”二句,是写吴组缃请老舍吃饭的次数已经很难说得清楚了,但记得以前老舍来吃饭,菜肴要显得丰盛一些,“鱼三尺”,表现鱼大,是家宴丰盛的一种比喻;但这次端午节却显得较为寒酸,所谓“不似今朝豆味香”,就表达了这样的意思。“豆味香”有两层含义,一是指吴组缃一家,依据我国端午节吃粽子的传统习俗、自家包的豆沙粽子,另是指吴家自种的蔬菜。这说明,友情的份量是不能用菜肴的多少来衡量的。就感情的深度而言,在生活拮据的“今朝”,尽管只有“豆味香”的粽子与蔬菜,也并不逊色于以往的“鱼三尺”,而显得更加亲近、亲切、亲密,表现了两人知心知己、情谊笃深的关系。
其二
首联“小江脚短泥三尺,初试新鞋来去忙”,写“小江”受了父亲“好客”的影响,不惜牺牲自己的“新鞋”,迈着小短腿,踏着“三尺”深的泥淖,在迎接老舍时的前后忙碌中,弄脏得不成样子了。这里“小江脚短”与“泥三尺”形成鲜明的反差;“初试新鞋”,表明这是“小江”所得到节日礼物,“来去忙”则凸显了他的活泼可爱与好客。诗的开头两句就以生动的实例,刻画出了“小江”调皮却又可爱的特征。
颔联“迎客门前叱小犬,学农室内种高粱”,写小江当把客人迎到“门前”时,他很乖巧、很懂事地呵斥、驱赶小狗,好把客人迎进屋内;当客人坐定之后,他的任务完成了,就不再打扰客人了,而自觉地去开始他的“学农室内种高粱”的“劳作”活动——当我们读了这前半首诗的时候,一个玲珑乖巧、老成懂事的孩童形象就活跃在我们面前。这里写的是“小江”干的如同成年人一般的正经事,这是他性格的一个方面。
然而,“小江”毕竟是一个只有6岁的孩子,孩子都有他淘气、好动、贪玩的天性。老舍在诗的后半部分,就生动地表现了“小江”玲珑乖巧、老成懂事以外的另一面——“偷尝糖果佯观壁”,显示了他的“贪吃”与“狡黠”而又不失“机警”与“聪明”,干了“偷窃”的坏事之后,还“王顾左右”,装作没事的样子,显得十分老练;“偶发文思乱画墙”,则表现了他的智慧与顽皮:“偶发文思”表现了他的聪慧与机敏,“乱画墙”则表现了他的调皮与稚气。
而结尾的“可惜阶苔著雨滑,仰天踬倒满身浆”,则完全描绘出他的调皮捣蛋与“恶作剧”,并且自食“苦果”的狼狈状态——当我们读了这后半首诗的时候,一个玲珑乖巧、老成懂事的孩童的形象没有了,这时,诗人向我们展示的是“小江”淘气得令人捧腹的顽童形象。
这首诗,仅仅八句,不仅把“小江”一天中的活动,全部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了下来,而且通过这一天,高度概括并生动反映了“小江”的整个童年时代。老舍通过对“小江”“两面性”的生动描写,一个具有天真浪漫、具有童真童趣的可爱形象,跃然纸上,人见人爱。
写作背景:
第一首诗着重表现了老舍与吴组缃之间的深厚友谊,特别突出了吴组缃真诚待人的优秀品格,同时,也揭示了1942年抗日战争处于最艰苦的环境下,生活在重庆的文人的艰辛与苦楚。大后方作为陪都的重庆尚且如此,作为较上层的文人尚且如此,全国其它地方人们的生活就不言而喻了!由此可见,这首诗,大大突破了私人交往的层面,大大增强了它的社会意义与思想内涵。
1943年底以前,老舍的妻儿还远在沦陷区的北平,朋友们请他吃饭,他总不白吃,他总要带些礼物,有一次,吴组缃请老舍吃饭,他带的是水果一类,他却风趣地说:“给小江——组缃先生的少爷——买了几个比醋还酸的桃子。拿点东西,也好搭讪着骗顿饭吃……”④吴组缃说:“其实是,他每次来我家,因熟知当时我们手头困难,又多病,他多是买了丰富的肉、菜带了来,让我们全家趁此打一次‘牙祭’。这就是老舍的幽默。”⑤除此而外,每隔一段时间,老舍总要在饭馆回请朋友们,可以说老舍一生都好客,一生都有好人缘。
更需要说明的是,老舍与吴组缃绝不是那种为了吃喝而交往的酒肉朋友,他们的交往,更多的还在于一起坦诚地切磋文学创作,既相互鼓励,也相互批评。比如,吴组缃《鸭嘴涝》的长篇小说1943年3月刚一出版,老舍就于同年6月写了《读〈鸭嘴涝〉》的评论。评论开门见山地指出:“组缃先生有七八年没写小说了。《鸭嘴涝》的写成,不但令我个人高兴,就是全文艺界也都感到欣慰吧。书名起得不好。“鸭嘴”太老实了。“涝”,谁知道是啥东西!”(载一九四三年六月十八日《时事新报》)在随后的交谈中,老舍便提出了将小说名“鸭嘴涝”改为“山洪”的建议。果然,1946年当《鸭嘴涝》由上海星群出版公司再版时,吴组缃就把书名改成了《山洪》。这种直率、善意的文学批评风格,在我们今天是很难见到的,实属难能可贵。
不仅如此,深知吴组缃“手头困难”的老舍,还急切地为吴组缃谋求教职奔忙。据1942年6 月9 日吴组缃日记记载,老舍已在帮他联系到复旦大学任教。因为此事未果,老舍又立即与*大*系吴组缃任教之事。不久,1942 年7 月25 日,吴组缃果然接到*大学师范学院的通知:“从舒舍予先生得悉尊况,至谢,先生学术甚深,素所钦服,*大学国文系兹拟聘先生为专任讲师,薪金二百六十元,津贴随时增损,有划一办法。课目自以近代文艺为范围,容再面详。如蒙俯允,无往感荷。”⑥老舍为吴组缃找工作,四处托人,倾力襄助,竭尽朋友之谊,实在难得,令吴组缃感激涕零。这也是吴组缃感慨自己是“老舍很亲密的朋友之中的一个”的重要原因。
由此可见,老舍与吴组缃之间的友谊,是真诚的、全方位的,是有着坚实基础的,是多年以来并肩工作、战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