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6-25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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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08-28 00:47
我们的脊背嵌在护具中,紧靠着飞船的“耐压舱壁”。全赖它的护佑,我们才得以与外面的真空隔绝开来。“飞船”?狗屁。它只不过是一架波音七六七的机身,被人从亚利桑那沙漠的填埋场里挖出来,废物利用。现在这具机壳经过加固,装上一只层流降落伞,用于将我们从母船投放到地面。我们现在不得不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古董来打这场二零四零年的战争,空投舱就是其中之一。它的出厂日期远在地球的太平盛世被摧毁之前,那时候,音乐剧《安妮》还是由真人饰演的呢。
我们全都是主动要求到这里来的。无数人志愿加入木卫三远征军,但当局只接纳一万名战士,而且必须符合一个条件:全部亲人都已离世,只剩自己孤身一人。芒奇金的双亲和六个姐妹在外星人对开罗的飞弹袭击众罹难。我是独生子,印第安纳波力斯的空袭夺走了我惟一一个亲人的生命。但现在看来,他们的不幸反倒成就了我加入远征军的愿望。媒体将我们称作“孤儿远征军”。
“每个人都得行军。步兵行军自有他的理由。我就是个步兵,人称战争女王的陆军”
瑞恩先生关掉电视,转向我问道:“你选的是哪个兵种?”
“战争女王。”这个词听起来很酷。
“老天在上!不会是步兵吧?”
哦!有什么不对?“那个中士推荐我参加步兵的。”
“我干过推销,烂货总是得第一个推出去。”先生摇摇头道:“步兵。接下来的这个月里,你最好锻炼一下身体。”
“保持立正姿势时,你可以眨眼睛、咽口水和呼吸!但不准开玩笑、转眼珠和跳马卡莲娜舞!”
什么?我在风中瑟瑟发抖,抖得像一辆抛锚的庞蒂亚坦克,难道这叫马卡莲娜舞吗?
我穿着滑雪羊毛衫却已冻成了冰棍,而训导士官奥德只穿了一身橄榄绿的军装,里面是浆硬的绵*衬衣。他的裤腿送送地垂在系在带军靴外面,那双靴子擦得像玻璃一样闪闪发亮。当然他还戴着那顶直冒傻气的帽子。
尽管穿着单薄,他却悠闲地走来走去,就像在游泳池边散步。
我能确定,那种感觉是气压过高。每个人都知道,一颗外星飞弹的体积非常庞大,当它以每小时三万英里的速度穿过大气层冲向地面时,它的前端会推起大量的空气。
一道像太阳一般夺目的强光激荡开来,那道光看起来横跨整个天空,而高度好像就在我们头上只有一百英尺的地方,实际上它是在二十英里的高度。当它的声音传来时,怒吼声和冲击波将我们全都掀倒在地。尔后,它触地爆炸的闪光猛然绽放,虽然远在半个州之外,强光还是让我一时失去了视力,就像被一只老式相机的闪光灯耀花了眼睛。
大地就像你在为了把床铺整平时用力抖动的床单,在我们身下翻腾摇摆。众人刚爬起身,又全都立足不稳,仰面朝天躺在路上。大爆炸把我身体里的元气席卷一空,我头晕目眩,两眼直冒金星。
之后,爆炸掀起的狂风迎面扑来,就像轻风吹拂秋麒麟草一样把那些一房高的树木刮得歪歪斜斜。
“匹兹堡。已经不在了。”
我的天!奥德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当我失去母亲的时候,稍不如意我就把别人的屎都揍了出来。而现在我正站在奥德面前,我咬紧牙关紧绷身体,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懂得自律的意义。正是凭着这种自律,奥德刚刚目睹自己的母亲死去,还要将安排好的训练继续下去。
希伯上尉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捋了捋灰色的平头,摸索出一支香烟。“别指望我像你们教官一样打那些没用的官腔。你参军的时间可能比我还长。上个月我还是内华达大学外星生物只能研究室的巡回讲座教授呢。信不信由你。”
“或许我们会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痛恨地球人,竟然要把我们彻底灭绝。”
他用手杖拨弄着碎砖。“痛恨?我们并不痛恨艾滋病毒。我们把它彻底根除,是因为它在夺取我们的生命。说不定上个世纪我们在太空里广播的那首《我爱露西》给那些外星人造成了新生儿先天畸形。”
几个月前我还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眼看就要进监狱,而现在,我正在积攒一笔没有时间去花用的薪水,正在学习自己从未听过的知识。我一天能吃上三顿热饭,睡上一觉。我终于有了家了。这个家太大了。军队就是我的家。
“为了我的妻子和儿子,我可以牺牲一切。可实际上,几乎没有什么情况需要父母和孩子不得不做出这种牺牲。但士兵却要时刻准备这么做。在战场上,我们为之奋斗的不是上帝,也不是国家,甚至不是家中那些我们所深爱的人。我们是在为身旁的战友而战。与我们认识的其他所有人相比,他们更能称得上是我们的亲人。”
“我欠迪奇·马屈的情。我爸爸也是如此。迪奇·马屈就是我们的亲人。如果迪奇·马屈认为你值得他为了你而撒谎,这对我就已经足够了。所以,不要以为你能留在部队是因为某个无知的西点毕业生相信了那套靠不住的谎话。你之所以能留下,是因为我所关心的那个人认为你能有一番作为。”
去月球要花三天时间,可从昨天到刚才,他们往我脑子里添塞了三个月的训练内容。我原来很担心,惟恐无法学会如何执行自己的飞行任务,但后来他们告诉我,我根本没有飞行任务。
我的训练员劝我:“美国的第一名宇航员是一只猴子,但它的表现照样出色。”随后他瞟了一眼贴在我档案上的步兵标签,“那真是一只蠢猴子。”
我*下面这枚火箭有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常规*。我昨天耐着性子听了一些简报,据说已经对这艘太空船进行了严格的加强处理。但它的祖辈确实出过一些问题。在不到二十艘阿波罗飞船中,有一艘在地面上就把它的机组人员烧成灰烬,而另一艘在飞向月球的途中发生爆炸,最后勉强返回了地面。航天飞机也好不了太过,在每五十次飞行中就会发生一次爆炸,麦茨格驾驶的拦截机就是用这些航天飞机的机身改装而成的。所以毫不奇怪,几年前我们就使用机器代替人类飞往太空了。
数千年来人类一直在疑惑,我们是否是宇宙中惟一的生命。无数世代里,我们始终在想象和期盼。而现在,在这个伟大的时刻,两个高级智能生命物种的代表终于跨越宇宙实现了首次亲密接触。而且我们中的一个正在上厕所。
飞弹内部的空气高速喷出,如同爆炸掀起的气浪,把我们像香槟酒的软木塞一样从隔离舱中顶了出来。我们被射向阳光照耀下的月球真空,飞起来四十英尺高。虫虫飞在前面,我跟在它身后,双臂乱挥,连声惊叫,这副模样就像超人在追赶着一只由火箭推进的西葫芦。
虫虫正砸在霍华德身上,那劲头就像一吨板油,让霍华德摔倒在地。我在空合作翻了一个具有市级跳水比赛水准的筋斗,双脚正落在虫虫身上,而后又弹出十码远。幸好又这个软垫的缓冲,而且我现在并不比一只手提箱中多少,所以我才能安全落地。但即便如此,我在第二次着陆是还是扭伤了脚腕。
我在月球表面跳跃奔跑。每跑一步我的脚腕处都传来一阵剧痛。在我面前,霍华德已经掌握了月面行走的要领,每一步都跃出十五英尺开外。而我一步能蹿出三十英尺。这真要拜月球所赐。如果我不得不多名狂奔,我还是最喜欢在一步能跨出三十英尺的星球上逃跑。
现在看来,飞弹的爆炸半径足有三分之二英里。我们根本没有跑出它的杀伤范围之外。全靠巨石的保护,我们才侥幸逃得活命。我松了一口气,感到自己果真不简单,但突然意识到,我不但没能带回情报,反而搞砸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情报战计划。我让它炸成了芜菁一样的碎片。
我仰起下巴。我还是又功劳的,毕竟我带回了一样东西。人类在虫族战争中抓获的第一个俘虏。尽管它已经冻得像黄瓜一样僵硬了。
“漂亮妞。”阿里站在我身边,“但不适合我。”
“哦?”
“以色列和阿拉伯人二十年前就已经握手言和了,可如果我把一个埃及姑娘带回家,妈妈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提到妈妈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木卫三远征军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有相似惨痛的经历,于是很快形成了一种惯例,你不能直接向别人问起他们的家人。除非那个士兵自己先提起。
“你为什么这么想加入木卫三远征军?”
“有八个原因。我妈妈,我爸爸,我的六个姊妹。”
木卫三已经活埋了我们四百名步兵。
三号舱驾驶员盯着波喃喃说道:“她看见一号舱沉下去,才越过目的地继续飞行,驾驶二号撞到了山上。她知道机头会把她挤碎,但她把生还的机会留给了士兵们。”
他摇摇头,“要跟上她可真不容易,没人像波飞得那样好。”
波已经不在了。
其他大多数飞行员的反应时间只比三号舱多出几秒钟,他们全都跟随在波的身后,为自己舱中的战士做出了牺牲。在一次心跳的瞬间,她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数千人。
我勃然大怒。这个中尉大概还不相信我的职位比他高。尽管我的领章能说明问题,可是我的衣袖上还缝着四等专业军事的臂章。
那个世上独一无二的驾驶员,他自己一人就可以操纵“希望号”,不需要计算机。他只需趴在导航观察罩里,看着木卫三的地平线在自己面前伸展开来。那个世上独一无二的驾驶员,他能够精确地计算和校正飞行路线,让飞船一英里长的身躯从半个运行轨道之外呼啸而下,直接击中虫族城市。
历史会说,麦茨格是为了拯救人类而牺牲。但那是撒谎。麦茨格之所以献出自己的生命,是为了他的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还有我们这些留在这座石山上的人。他要为我们这些人换取一个话下去的机会。
第二天早晨,吉伯向全息通讯器发回图象,它正在飞回司令部的途中,但飞行路线飘忽不定。远征军中的电子技师说,是大爆炸把它从虫族洞穴中解救出来,但也扰乱了它的电路。可我认为,是失去阿里的悲痛让它失常。
过去几十年中,人类在太空领域一直裹足不前,而现在,战争让我们的航天水平突飞猛进。地球飞船推进技术的发展并未经过核裂变、核聚变核等离子动力这些中间环节,而是直接从化学动力推进飞跃到了反物质动力推进。麦茨格回感到骄傲,这些最新式的星际战舰正是以他的名字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