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7-09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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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02 15:33
【原文】
粤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1],大盗移国,金陵瓦解[2]。余乃窜身荒谷,公私涂炭[3]。华阳奔命,有去无归[4]。中兴道销,穷于甲戌(ㄒㄩ须)[5]。三日哭于都亭[6],三年囚于别馆[7]。天道周星,物极不反[8]。傅燮(ㄒㄧㄝˋ谢)之但悲身世,无处求生[9];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10]。昔桓君山之志事[11],杜元凯之平生[12],并有著书,咸能自序[13]。潘岳之文采,始述家风[14];陆机之辞赋,先陈世德[15]。信年始二毛,即逢丧乱[16],藐是流离,至于暮齿[17]。《燕歌》远别,悲不自胜[18];楚老相逢,泣将何及[19]!畏南山之雨,忽践秦庭[20];让东海之滨,遂餐周粟[21]。下亭漂泊,高桥羁旅[22]。楚歌非取乐之方[23],鲁酒无忘忧之用[24]。追为此赋,聊以记言[25],不无危苦之辞,惟以悲哀为主[26]。
【注释】
[1]粤:发语辞。戊辰:梁武帝太清二年(西元548年)岁在戊辰。建亥之月:阴历十月。
[2]大盗:窃国篡位者,此指侯景。移国:篡国。金陵:即建邺,今南京市,梁国都。
[3]窜:逃匿。荒谷:此指江陵(今湖北江陵县,古楚地)。《北史·庾信传》:「侯景作乱,梁简文帝命信率宫中文武千馀人营于朱雀航。及景至,信以众先退。台城陷后,信奔于江陵。」公私:公室和私家。涂炭:谓陷于泥涂炭火。
[4]华阳:华山之南。阳:山南。此指江陵。奔命:奉命奔走。梁元帝承圣三年(554),庾信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十一月,江陵被西魏攻陷,信遂留长安未归。
[5]中兴:指梁元帝于承圣元年(552)平侯景之乱,即位江陵。道销:中兴之道销亡。甲戌:承圣三年岁在甲戌。《南史·元帝纪》:「承圣三年,魏使于谨来攻。……十一月,魏军至栅下,帝见执。魏人戕帝。」
[6]三日哭于都亭:典出《晋书‧罗宪传》。三国时,蜀将罗宪守永安城,其后魏国攻灭蜀汉,下成都。罗宪听说刘禅降魏,带领部下到都亭哭了三日。此句借用这个典故表示江陵之陷落,庾信时奉使长安,为西魏所执,只有遥临国亡。表达庾信对故国梁朝灭亡的悲痛。都亭:都城亭阁。
[7]三年囚于别馆:指亡国的使臣,在异国和囚徒一样,不得居使者的正馆,而只能居于别馆。此句庾信借以喻己之留西魏而不得归国。别馆:旅馆。
[8]天道:天理。周星:即岁星,也称太岁,木星,因其十二年绕天一周,故名。物极不反:指梁朝就此一蹶不振、再难恢复。
[9]傅燮:字南容,东汉末年人。无处求生:据《后汉书·傅燮传》载,燮为汉阳太守,王国、韩遂等攻城,城中兵少粮乏,其子劝燮弃城归乡,燮慨叹:「汝知吾必死耶!……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遂令左右进兵,临阵战死。
[10]袁安:字邵公,后汉时人。自然流涕:《后汉书·袁安传》:「安为司徒,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权,每朝会进见及与公卿言国家事,未尝不噫呜流涕。」
[11]桓君山:即桓谭,字君山,后汉时人。著《新论》二十九篇。
[12]杜元凯:即杜预,字元凯,晋代人,有《春秋经传集解》。其序云:「少而好学,在官则观于吏治,在家则滋味典籍。」
[13]自序:古人著书往往有自序记述身世和写作旨意。桓谭《新论》自序今佚。
[14]潘岳:字安仁,晋代诗人。始述家风:潘岳有《家风诗》,自述家族风尚。
[15]陆机:字士衡,晋代诗人。先陈世德:陆机有《祖德赋》、《述先赋》,又《文赋》:「咏世德之骏烈。」
[16]二毛:指头发有黑白二色。丧乱:指侯景之乱和江陵沦陷被留西魏。时信年四十左右。
[17]藐:远。「藐是」一作「狼狈」。暮齿:暮年。
[18]《燕歌》:指乐府《燕歌行》。《乐府诗集》引《广题》曰:「燕,地名也,言良人从役于燕而为此曲。」《北史·王褒传》:「褒作《燕歌》,妙尽塞北苦寒之言。元帝及诸文士和之,而竞为凄切。」今《庾子山集》中亦有此作。
[19]楚老:代指故国父老。旧说引《汉书·龚舍传》,谓楚人龚胜于王莽时不愿「一身事二姓」,「遂不复开口饮食,积十四日死」,庾信世居楚地,故引此事深惭自己身事二姓。
[20]南山之雨:谓迫于君命不敢不使魏。践秦庭:《左传·定公四年》:「吴伐楚,申包胥入秦乞师,……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七日,……秦师乃出。」此喻己出使求和救急。
[21]「让东……周粟」二句:言己本以谦让为怀,却不能如夷、齐那样殉义。据《史记·伯夷列传》载,孤竹君之子伯夷、叔齐因相互推让君位,先后逃至海滨。武王灭纣,二人以为不义,遂不食周粟,饿死于首阳山。
[22]「下亭……羁旅」二句:言其旅途劳顿。下亭:《后汉书·范式传》载孔嵩 *** 入京,道宿下亭,马匹被盗。高桥:一作「皋桥」。《后汉书·梁鸿传》:梁鸿「至吴,依大家皋伯通,居庑下。」皋家傍桥,在今江苏苏州阊门内。
[23]楚歌:楚地民歌。
[24]鲁酒:鲁地之酒。
[25]记言:《汉书·艺文志》:「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左史记言,右史记事。」据此可知庾信为此赋,非唯慨叹身世,亦兼记史也。
[26]「不无……为主」二句:本嵇康《琴赋》序:「称其材干,则以危苦为上;赋其声音,则以悲哀为主。」
【原文】
日幕途远,人间何世[27]!将军一去,大树飘零[28]。壮士不还,寒风萧瑟[29]。荆璧睨(ㄋㄧˋ逆)柱,受连城而见欺[30];载书横阶,捧珠盘而不定[31]。锺仪君子,入就南冠之囚[32];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33]。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34];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35]。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36];华亭鹤唳,岂河桥之可闻[37]!
【注释】
[27]日暮途远:谓年岁已老而离乡路远。人间何世:《庄子》有《人间世》篇,王先谦《集解》:「人间世,谓当世也。」二句感慨年老世变。
[28]「将军……飘零」二句:《后汉书·冯异传》:「每所止舍,诸将并坐*,异常独屏树下,军中号曰『大树将军』。」此以冯异自喻,言己去国,梁朝沦亡。
[29]壮士:指荆轲。《战国策·燕策》记太子丹送荆轲易水上,「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二句言己出使西魏,一去不归。
[30]「荆璧……见欺」二句:指自己使魏被欺。荆璧:即和氏璧。睨:斜视。连城:相连之城。二句典出《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完璧归赵」事。
[31]「载书……不定」:言己出使西魏,未能缔约,梁朝反遭攻打。载书:盟书。珠盘:诸侯盟誓所用器皿。《史记·平原君列传》:「平原君与楚合纵,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毛遂按剑历阶而上,……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盘而进之,……于是定纵。」
[32]「锺仪……之囚」二句:此以锺仪自比,谓己本楚人而羁留魏、周,有类南冠之囚。《左传·成公七年》:「楚子重伐郑。……囚郧公锺仪,献诸晋。……晋人以锺仪归,囚诸军府。」九年,「晋侯观于军府,见锺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使与之琴,操南音,……文子曰:『楚囚,君子也。』」
[33]「季孙……之馆」二句:自比季孙而稍变其意,言己被留难归。季孙:春秋时鲁国大夫。行人:掌朝觐聘问之官。西河:今陕西省东部。《左传·昭公十三年》载诸侯盟于平丘,邾、莒告鲁朝夕伐之,因无力向晋进贡。晋遂执季孙。后欲释之,季孙不肯归。叔鱼遂威胁说:「……鲋也闻诸吏将为子除馆于西河,其若之何?「季孙惧,乃归鲁。
[34]「申包胥……以首」二句:谓己曾为救梁竭尽心力。申包胥:春秋时楚国大夫。顿地:叩头至地。事见《左传·定公四年》(见注释[20])。
[35]「蔡威公……以血」二句:言己对梁亡深感悲痛。刘向《说苑》:蔡威公闭门而泣,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曰:「吾国且亡。」
[36]钓台:在武昌。此代指南方故土。移柳:据《晋书·陶侃传》,陶侃镇武昌时,曾令诸营种植柳树。玉关:玉门关,在今甘肃敦煌县西。此代指北地。二句谓滞留北地的人是再也见不到南方故土的柳树了。
[37]华亭:在今上海市松江县,晋陆机兄弟曾共游于此十馀年。河桥:在今河南孟县,陆机在此兵败被诛。《世说新语·尤悔》:「陆平原河桥败,为卢志所谗,被诛。临刑叹曰:『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二句谓故乡鸟鸣已非身处异地者所能闻。
【原文】
孙策以天下为三分,众纔一旅[38];项籍用江东之子弟,人惟八千[39]。遂乃*山河,宰割天下[40]。岂有百万义师,一朝卷甲,芟(ㄕㄢ山)夷斩伐,如草木焉[41]?江淮无涯岸之阻[42],亭壁无藩篱之固[43]。头会箕敛者,合从(ㄗㄨㄥˋ纵)缔交[44];锄耰(ㄧㄡ忧)棘矜(ㄑㄧㄣˊ琴)者,因利乘便[45]。将非江表王气,终于三百年乎[46]!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轵(ㄓˇ只)道之灾[47];混一车书,无救平阳之祸[48]。呜呼!山岳崩颓,既履危亡之运[49];春秋迭(ㄉㄧㄝˊ跌)代,必有去故之悲[50]。天意人事,可以凄怆(ㄔㄨㄤˋ创)伤心者矣[51]!况复舟楫(ㄐㄧˊ集)路穷,星汉非乘槎(ㄔㄚˊ查)可上[52];风飚(ㄅㄧㄠ标)道阻,蓬莱无可到之期[53]。穷者欲达其言,劳者须歌其事[54]。陆士衡闻而抚掌,是所甘心[55];张平子见而陋之,固其宜矣[56]。
【注释】
[38]孙策:字伯符,三国时吴郡富春(即今浙江富阳)人。先以数百人依袁术,后平定江东,建立吴国。三分:指魏、蜀、吴三分天下。一旅:五百人。《吴志·陆逊传》:「逊上疏曰,昔桓王(孙策谥号长沙桓王)创基,兵不一旅,而开大业。」
[39]项籍:字羽,下相(今江苏宿迁西南)人。江东:长江南岸南京一带地区。《史记·项羽本纪》记项羽兵败乌江,笑谓亭长曰:「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
[40]「遂乃……天下」二句:本贾谊《过秦论》:「宰割天下,*山河。」
[41]百万义师:指平定侯景之乱的梁朝大军。卷甲:卷敛衣甲而逃。芟夷:删削除灭。据《南史·侯景传》载,侯景反,梁将王质率兵三千无故自退,……援兵至北岸,号称百万,后皆败走。又景曾戒诸将曰:「破城邑净杀却,使天下知吾威名。」
[42]江淮:指长江、淮河。涯岸:水边河岸。
[43]亭壁:指军中壁垒。藩篱:竹木所编屏障。
[44]头会箕敛:《汉书·陈馀传》:「头会箕敛以供军费」服虔注:「吏到其家,以人头数出谷,以箕敛之。」合从缔交:原为战国时六国联合抗秦的一种谋略,此指起事者们彼此串联,相互勾结。
[45]锄耰:简陋的农具。棘矜:低劣的兵器。因利乘便:此指陈霸先乘梁朝衰乱,取而代之。
[46]江表:江外,长江以南。王气:古以为天子所在地有祥云王气笼罩。三百年:指从孙权称帝江南,历东晋、宋、齐、梁四代,前后约三百年的时间。
[47]六合:指天地四方。轵道之灾:刘邦攻入咸阳,秦王子婴在此投降。轵道: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县东北的一座亭子。
[48]「混一……阳之祸」二句:谓即如秦、晋二朝之统一天下而不免国亡君丧,以怀、愍二帝被杀于平阳,比喻梁武帝、简文帝先后被害于金陵。亦以喻梁始盛而终亡。。混一车书:指统一天下。《礼记·中庸》:「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平阳之祸:据《晋书·孝怀帝本纪》平阳为西晋怀、愍二帝被囚害处。平阳:在今山西临汾县。
[49]「山岳」二句:《国语·周语》:「山崩川竭,亡之征也。」
[50]春秋迭代:喻梁、陈更替。迭代:交换替代。去故:离别故国。
[51]凄怆:凄凉悲伤。
[52]楫:船桨。星汉:银河。槎:竹筏木排。
[53]飚:亦作「飙」,暴风。蓬莱:传说中的三座神山之一。
[54]「穷者……其事」二句:说明自己作赋是有感而发。穷者:指仕途困踬的人。达:表达。《晋书·王隐传》:「隐曰:盖古人遭时则以功达其道,不遇则以言达其才。」何休《公羊传解诂》:「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
[55]「陆士衡……甘心」二句:谓己作此赋,即使受人嘲笑,如左思之受讥于陆机,也是甘心乐意的。陆士衡:陆机字士衡。抚掌:拍手。典出《晋书‧左思传》:晋初陆机入洛阳,欲写《三都赋》,听说左思也要作此赋,认为他不自量力,「抚掌而笑」;写信给其弟陆云说有粗鄙之人欲作此赋,待其成可以拿其文章盖酒缸。及左思写成《三都赋》,陆机大为叹服,辍笔不写此赋。
[56]「张平子……宜矣」二句:此赋作得不好,被人轻视,如班固受张衡所轻,也是应当的。张平子:张衡字平子。陋:轻视。《艺文类聚》:班固作《两都赋》,张衡薄而陋之,故更造《二都赋》,以求胜过《两都赋》。
【注】《北史‧庾信传》信虽位望通显,常作乡关之思;乃作《哀江南赋》以致其意。本文即《哀江南赋》的序文,概述了全赋的主题,并阐明了「穷者欲达其言,劳者须歌其事」的创作动机。全篇以骈文写成,多用典故来暗喻时世和表达自己悲苦欲绝的隐衷,体现了庾信在辞赋和骈文创作中的特色。
【作者】
庾信(513年-581年)字子山,南北朝时期大文学家,祖籍南阳新野(今属河南)。仕北周官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故人称「庾开府」。庾信奉梁元帝名出使北朝被留,不得回归,文风萧瑟哀戚,也感染北方雄浑豪迈之气,是南北朝文学的集大成者。与徐陵一起任萧纲的东宫学士,成为宫体文学的代表作家;他们的文学风格,也被称为「徐庾体」。《庾信著作》
【译文】
梁太清二年十月,大盗篡国,金陵沦陷。我于是逃入荒谷,这时公室私家均受其害,如同陷入泥涂炭火。不想后来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却有去无归。可叹梁朝的中兴之道,竟消亡于承圣三年。我的心情遭遇,正如率部在都城亭内痛哭三日的罗宪,又如被囚于别馆三年的叔孙婼。按照天理,岁星循环事情当能好转,而梁的灭亡却物极不反了。傅燮临危而悲叹身世,终至战死;袁安每念及王室,而自然落泪。以往桓君山有志于著作,杜元凯描写生平意趣,都有书写自叙流传至今。以潘岳的文彩而始述家风,陆机的辞赋而先陈世德。我庾信刚到头发斑白之岁,即遭遇国家丧乱,*远方异域,直到如今暮年。想起《燕歌》所咏的远别,悲伤难忍;与故国遗老相会,哭泣都已嫌晚。想当初自己原想像南山玄豹畏雨那样藏而远害,却忽然被任命出使西魏,如同申包胥到了秦庭一般。以后又想如伯夷、叔齐那样逃至海滨躲避做官,结果却不得不失节仕周,终于食了周粟。如同孔嵩道宿下亭的旅途漂泊,梁鸿寄寓高桥的羁旅孤独。美妙的楚歌不是取乐的良方,清薄的鲁酒也失去了忘忧的作用。我只能追述往事,作成此赋,聊以记录肺腑之言。其中不乏有关自身的危苦之词,但以悲哀国事为主。
我年已事已高而归途遥远,这是什么人间世道啊!冯异将军一去,大树即见飘零;荆轲壮士不回,寒风倍感萧瑟。我怀着蔺相如持璧睨柱之志,却不料为不守信义之徒所欺;又想像毛遂横阶*迫楚国签约合纵那样,却手捧珠盘而未能促其定盟。我只能像君子锺仪那样,做一个戴着南冠的楚囚;像行人季孙那样,留住在西河的别馆了。我的悲痛,不输于申包胥求秦出兵时的叩头于地,头破脑碎;也不减于蔡威公国亡时的痛哭泪尽,继之以血。那故国钓台的移柳,自非困居玉门关的人可以望见;那华亭的鹤唳,难道是魂断河桥的人再能听到的吗!
孙策在三分天下之时,军队不过五百人;项籍率领江东子弟起兵,人也只有三千。就能剖分山河,割据天下。哪里有号称百万的义师,竟一朝卷甲溃败,让作乱者肆意戮杀,如割草摧木一般?长江淮河失去了水岸的阻挡,军营壁垒缺少了藩篱的坚固,使得那些得逞一时的作乱者得以暗中勾结,那些持锄耰和棘矜的人得到乘虚而入的机会。莫不是江南一带的帝王之气,已经在三百年间终止了吗!于此可知并吞天下,最终不能免于如秦王子婴在轵道旁投降的灾难;统一车轨和文字,最终也救不了晋怀、愍二帝被害于平阳的祸患。呜呼!山岳崩塌,既已经历国家危亡的厄运;春秋更替,必然会有背井离乡的悲哀。天意人事,真可以令人凄怆伤心的啊!何况又舟船无路,银河不是乘筏驾船所能上达;风狂道阻,海中的蓬莱仙山也无到达的希望。命运蹇踬者想表达肺腑之言,操劳者想歌咏历经之事。我写此赋,若陆机看了之后拍掌赞赏,也就心甘情愿了;若张衡见轻视它,也是理所当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