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5-01 22:48
共1个回答
热心网友 时间:2022-06-24 13:42
要树立动态开放的语言观
上海话有这样的魅力:既能让嗲妹妹说得百转千回,也能让精明的老板娘说得斩钉截铁。上海话对上海人来说是魂,是一种内在的信仰,更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味道。
钱乃荣说,上海话是伴随现代都市文明发展壮大起来的,上海话的发展是由各市民阶层、各职业人群共同创造的。海派的奇思妙想造就了大量的市井流行语,它使生活用语不断吐故纳新且幽默化。比如:上海很早产生了“有轨电车”这个词,聪明的上海人后来就把额上的皱纹称为“电车路”,把步行称作“乘十一路电车”和“两脚车”,可见其造词之快和思想之活跃。像这样十分形象的惯用语还有:出风头(显耀自己)、牵头皮(抓住他人一个旧过失或把柄)、收骨头(对人严加管束)、避风头(避过人为灾祸或其最激烈的阶段)、软脚蟹(喻胆小、意志薄弱的人)、空心汤团(不能兑现的允诺)、卖野人头(哄骗)、勒杀吊死(吝啬)、牵丝扳藤(拖拖拉拉)、烧夹生饭(事情做得不上不下,搞糟了)、悬空八只脚(离得很远)、开年礼拜九(遥遥无期)等。
钱教授告诉记者,从大方言的生存环境来看,北方方言的生存环境最好,其次粤语的生存环境也很稳定。在大力推广普通话后,吴语方言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比如在上海,除了允许沪剧越剧滑稽剧等戏曲存在外,报刊不刊登上海方言文章,一个时期还停止上海话的广播,不发行上海话歌曲磁带,不播出讲上海话的电影电视片,不演出方言话剧,也不组织专家审定方言用字,因此上海方言还停留在不见书面语的状态。如果说一种语言的话语空间在无形中消失,那么这个语言背后的地方文化也会萎缩,所以说珍爱方言资源,提倡多言多语社会是多么重要!
在钱乃荣看来,这两年上海人在语言方面的创造性思维又活跃起来了,如在股市上,许多股市专用词语很快都扩用到生活中来,比如上海小姑娘会用“绩优股”来形容成功男士、发展有潜力的恋爱对象,用“原始股”来形容从未谈过恋爱的纯情男孩。而原用于股价下跌资金被困的“套牢”,现被活用做结婚,或指陷入爱河或者被某事牵绊。
钱教授说,这两年上海话中这类语词的产生十分活跃,如“调频道(换话题)”、“拗造型(摆姿态)”、“有腔调(潇洒有型有个性,样子好)”、“跌停板(运气差到极点,不受异性青睐)”。这些上海话中的新惯用语,使上海人一些有特色的思想和行为,迅速取得了语言形式上的定型。钱乃荣认为,语言是全社会人员在一起使用中约定俗成的,语言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因此我们要树立一个动态的、开放的语言观。语言是一个开放性的集合,世界上凡是开放性的东西都不可能完全标准化。语言学家要观察、追踪、收集、整理和推广新词语。我们应该改变那种狭隘保守的心态,不要盲目对新词新语指手划脚,对网络语言手机语言外来词等也是如此。
群众性是都市文化繁荣的前提
2012年的《上海文学》杂志上,曾经发表了钱乃荣的《滑稽戏的灵魂》一文。发表后时隔不多日,上海读者罗婷婷给《上海文学》来信说:“希望钱教授能够继续关注上海文化的边边角角,与社会现象进行对话。”读者还对当时非常流行的蔡嘎亮的形象,好像只有传媒的炒作,却没有海派专家出来分析这些现象提出了疑问。主编陈思和教授立即回信说:“关于蔡嘎亮的现象,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历史感的现象。如果我们考察地方戏曲的发展过程,大约现在人们所推崇的老一辈艺术表演家们,都有过类似蔡嘎亮的草根演出经历。最好的态度是不要去惊动他们,让这种草根文化在民间的欢乐和选择中自生自灭,渐渐会形成当代民间艺术的风气。如果我们一定要像某些媒体那样去大肆吹捧哄抬,或者给予过多的规范和批评,企图去引导它,反而是人为地把草根与土壤割裂开来,结果也丧失了民间的包容性和自在性。”
钱乃荣特意跟记者提起这个让他难忘的事件,他十分赞成陈思和教授的话,“地方戏曲本来就属于群众的娱乐,就是应该在社会的底层里挣扎,与贫穷而快乐的普通民众在一起,在他们的笑声、哭声、哄声里慢慢形成。如果是敬业的民间艺术家就可能为群众所欢迎,艺术的流派,唱腔的风格,也在群众的选择中慢慢形成。”这些精辟的富有历史感的见解,概括地说出了文化盛衰的辩证法。
钱乃荣说:“现在我们不但有了郭德刚、蔡嘎亮,又涌现了‘超级女声’、‘快乐男生’、‘加油,好男儿’等有着狂热群众支持的娱乐文化选秀活动。”钱教授坦诚,自己是这些节目的“粉丝”,每期都会跟太太一起收看,钱教授还说自己从小到2013年都会唱、爱唱流行歌曲,从过去的《毛毛雨》、《特别快车》到2013年正当红的《秋天不回来》、《那一夜》。“市民文化的草根性是都市文化成活和繁荣的前提嘛”,钱教授乐呵呵地说。他说自己也爱看刘心武的点评《红楼梦》、易中天的《品三国》,“这是再次把高深文学传播到民间,比过去的话本说书更上一层。讲错了一点有啥大不了!小说《三国演义》就把曹操写错了嘛!而他们的共同特点,就像是当年在上海的沪剧、越剧、滑稽戏、‘时代曲’一样产生了成千上万的‘粉丝’,就像当年的连环图画走入千家万户一样,找到了平民文化的草根性,找到了深厚的群众基础。这就是我们应当支持的真正有活力有创造力的新海派文化。”
对上海的语言、文学、电影、流行歌曲、越剧、沪剧、滑稽戏、连环画到糖纸头的研究,还有对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海派文化传统的研究,使钱乃荣乐在其中,兴致勃勃,就像复旦大学陈思和教授形容的那样,“我一直觉得,充满生命活力的人,与一个普通专家是很不相同的。或者说,充满生命活力的人不会仅仅满足于充当某一领域的专家:而对一个洋溢着人格魅力的人来说,他的生命形态如火如荼,光华四射。他可能对于某些领域特别有研究,但他的研究成果决不会仅仅在这些领域产生影响。我想说的具有这样人格魅力的人,在我的朋友中,钱乃荣教授就是其中突出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