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4-05-06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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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08-16 02:37
记忆中的春天,当春风再次吹绿江南岸时,水乡的第一道风景非花草地莫属。油菜花虽是春天的主角,但那时尚未盛开,田野里铺满的,是这些矮小细弱的草丛,一片片地遍布。在大量使用化肥之前,花草是用来“养田”的主要方式。所谓的养田,就是让土壤休息一季,通常是在连续种植了油菜、大小麦等地之后,土地便可以得到恢复。花草属于豆科黄芪属,学名为紫云英,是一种二年生(越年生)的草本植物,常在秋季套播于晚稻田中,作为早稻的基肥,是我国稻田冬季最重要的绿肥作物。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江浙一带广泛种植,而嫩绿的花草也可食用,可清炒,也可煮汤,烹饪方法类似于南瓜苗、豌豆苗。清炒菜名为“一抹相思碧”,菜品色香味俱佳,清爽可口,但不宜多食,否则会中毒。据新闻报道,现在上海等大城市的菜场仍有销售,但在平湖,我却再未见过那熟悉的身影,也更未曾见过哪怕一块花草地。花草成熟后,便会绽放出红、白、紫色的花朵,吸引蜜蜂和彩蝶,此时便不宜食用,但可作为养猪的饲料,因此我们平湖人常称紫云英为花草。阳春三月的一个午后,姐姐说要带我去田里割草,还随手用纸包了一些盐。我好奇问她做什么,姐姐笑而不答。那时的田地都属于生产队,只能割田埂上的草。割到花草地时,姐姐悄悄跨入田中,伸长镰刀,迅速割下几把最嫩的花草叶。我惊讶地看着,姐姐却已将手中的花草全部塞入田埂上的洞洞,并用镰刀压实。不够,又来回田里走了几个来回,继续压实。直到填充结实,姐姐的额头已冒出细汗。她喘息片刻,又从裤袋里掏出小纸包,打开,将盐撒在洞中的花草团上。做好这一切,最后盖上泥土,恢复了原状。这叫做“土焖花草”,姐姐说,过三天我们再来品尝,说完,还不忘撩起被汗水粘住的额发。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流口水了。但我最终没有吃到“土焖花草”,因为我不得不背起书包去上学。在读书声中,我吃过了无数的食堂、饭馆,不仅“土焖花草”,连清炒花草也再未尝过。前几年进行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这段乡间的小民俗。是啊,这不过是乡下孩子的一种游戏,是对成年人烹饪的一种模仿。事后回想,“土焖花草”的味道,或许并不美妙。只是因为这段经历,我对花草有了特殊的情感。每当春天来临,路过盛开着春花的田野,在金灿灿的油菜花丛中,我总希望看到一块花草地,它闯入我的视线,满眼是红红白白紫紫的小花,吸引着蜜蜂纠缠,彩蝶飞舞。但,这可能吗?如今,优质化肥已经成为种植业的主角,土地变得寸土寸金,谁还会慢慢地依靠种植花草来养护土地呢!我将在网上写下这篇文章的原因告诉了一位住在东湖边的朋友。他嘲笑我俗气,说人家赞美春天,而我只知道“吃春”。不过,写写“吃春”也未尝不可,春天的马兰头,春天的菜心竹笋芦根,等等。我说,《吃春》是个好题目;柳芽,也是好题材。你看,生活是最好的作文。这话引起了好友的话匣子——“哦,对了,告诉你一个故事。今天下午,我在东湖边还遇见一个老太太,拿着个马甲袋,偷偷地捋景区里的柳芽,结果被保安没收了。她说酱炒柳芽是春天最美的味道,我倒不知道有这道菜,心里也有点向往了,但是到哪里去采柳芽呢,我没这个贼胆。”“可惜我没见到这位老太太,不然一定是好文章啊。”“对。我询问了老太太,原来她是北方人。她来偷柳芽是为了她孙子。在他们北方,有春天吃柳芽的习俗。老太太是跟随孙子来到平湖的,孙子随口说来到南方多年了十分想念老家的这道菜,所以做奶奶的才不惜违规。”“太棒了,我的天,多好的亲情啊!这么好的题材!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写实文字的美。”“是啊,生活里到处有美丽的片段。不过,你真要写,这《酱炒柳芽》一出炉,几天后全平湖城的柳树估计都会被捋光,都成光枝了。不过,柳树容易生存,随便折下一枝,插在泥土里,明年又是一棵树。”“是哟,迎春花,是春的长女;柳芽,则是春的小女儿,骑在柳条二姐的脖子上撒娇;马兰头,则是春的丫鬟,寂寞地生在路边,是路边草;菜心,是油菜花的初恋;竹笋,是春的公子;芦根,则是经年的守夜人,默默无语地守护着春的潇洒,从冬到夏。”我不由得抒发了情感。“那么,你的花草呢?”对方不怀好意地问。我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