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5-06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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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2-06-28 22:31
很多人认为中国巨幕就是大:搞一个大的空间,弄一个大的银幕,多装几台大音箱就好了, 但他们却并不了解,把东西做细做薄不容易,做大同样不容易 凌晨1点,巨幕影厅的最后一场电影结束了。散场观众从黑乎乎的影厅里摸出来,有的拿着吃了一半的爆米花桶,有的揉着惺忪的眼皮,还有的直奔洗手间。昏暗中只看得见绿色的出口指引和几个不耐烦的保安。 而这个时候,勾磊和他的两个同事悄悄进入了巨幕影厅的放映室,他是中影数字巨幕(北京)有限公司实验室主任。他们的工作刚刚开始。 在接下来的这个深夜,为调试出最优的呈现效果,勾磊与他的技术团队要在真实的影厅里测试中国巨幕格式的影片。他们要看同一部电影的20多个版本。调试结束,天已大亮,不时还会遇到赶来看早场电影的观众。 勾磊的工作,复杂且艰苦。而这只是中国巨幕研发过程中的一个片段。在这条自主研发的路上,像这样没日没夜地疯狂工作,是幕后的中国电影人的常态。 也正是由于他们的辛苦工作,在被外国人垄断的电影技术中,第一次出现了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国原创产品。 从一代到二代 中国巨幕的研发,要追溯到15年前。 早在2000年,中影股份有限公司就联手中国电影科学技术研究所,开始了解国外市场的高端巨幕技术领域。2008年,中国巨幕雏形形成了。本想继续按部就班地研发,孰料《阿凡达》IMAX版来了。 “2010年初,《阿凡达》出来后,一大批观众都追着去看IMAX版,巨幕影院第一次引爆眼球。”中影数字巨幕(北京)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陈京民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在陈京民看来,《阿凡达》IMAX版的成功,给中国巨幕的研发打了一针强心剂:中国巨幕必须趁势跟上,打破外国人的技术和市场垄断。 在2011年3月,中国巨幕实验室正式建立。8个月后,2011年11月,中国巨幕技术研发成功。 北京UME影城双井店,成为了第一块试验地。 “这是中国巨幕第一代系统,是一个很大的机器,还用铁箱子锁起来,很笨重。”勾磊向《瞭望东方周刊》介绍。 这个像服务器一样被锁得密密实实的大铁箱,是中国巨幕的核心硬件,全名叫“双机放映图像优化器”。通过它,双机放映2D电影不会重影,放映3D电影图像更为精确。这是中国巨幕的最核心技术。 勾磊也坦言,一代产品并不完美。除了笨重,还存在其他问题。优化器主要靠物理防盗,依然存在用数据线盗取电影拷贝的安全隐患。而散热则是更大的问题。 “我们的机器拿到深圳去,湿度太高,机器散不了热出现死机情况。”勾磊回忆起一代产品的不稳定,笑称这是“南北差异”,后来只得通过重新布置线路解决。 而随着技术的发展,实验室在硬件上继续突破。2013年,自主设计研发的板卡成功上线,优化器从一个大铁箱,瘦身成一个机顶盒大小的小盒子,不但在产品优化上进步明显,还打消了不少人的质疑。 “当初还有人怀疑我们山寨,因为大铁箱和国际上同类产品长相差不多。但等我们的二代产品出来后,产品都是符合DCI标准的,国际上都很肯定我们的技术。”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技术分会会长林民杰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中国巨幕的图像优化器技术,已经得到了好莱坞的认可,并申请了专利,这是“中国电影百年来第一次在电影技术上走到了前头”。 巨幕影厅不易建 目前,中国巨幕一代系统已扩展至全国60家影城,二代则有35家,还有5家在建。从2012年4月在安徽合肥中影国际影城1912店引入中国巨幕开始,短短3年间,中国巨幕影城扩展至100家的规模。 然而,建一家巨幕影厅并不容易。 “很多人认为中国巨幕就是大:搞一个大的空间,弄一个大的银幕,多装几台大音箱就好了。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把东西做细做薄不容易,做大同样不容易。”勾磊向本刊记者坦言,除了优化器外,银幕、放映机、音箱等巨幕影厅的硬件整体设计和选择,都经过了艰苦的研发和运作。 以银幕为例,由十几米长的银幕块无缝拼成,如何把这些巨长的银幕运进影院,是第一道门槛。而怎么搭银幕架,如何把银幕做得没有褶皱,都是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此外,因为银幕得有四层楼高,工作人员还得坐电梯上去喷涂层,这就要求十足的安全保障。 “一个银幕,就需要考虑成本最优化、技术最优化、人员最优化、安全保障等等问题,这些东西都不是现成的,得一步一个脚印去摸索。”勾磊感叹道。 他告诉本刊记者,巨幕影厅是个系统工程,硬件之间的协作更需要精心设计。“因为空间大,所以得配备更多更好的音箱,我们连天花板上都吊着音箱。作为设计者,我们首先得保障沉重的音箱不掉下来,其次再考虑全景声的效果。” 艰苦的研发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一些外国人慕名而来了。2015年5月,在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拥有5家电影院的山姆第一次来到北京,为的就是中国巨幕。 “中国巨幕的音响效果很出色,一般影院只有7个功放,而中国巨幕有28个。”山姆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倘若合作成功,他将修建一座新的中国巨幕影院,而这有可能是南半球史上第一个中国巨幕影院。 林民杰乐观地认为,像这样的“第一个”,会在世界范围内越来越多。“我们有自主研发的核心技术,又有世界领先的硬件配备,价钱还比竞争对手低,为什么不与我们合作呢?” 蝙蝠侠的制版考验 当然,作为影院,优秀与否的最终衡量指标仍归结于观影效果。 在UME影城双井店试运营还不到1个月,勾磊就发现,放映效果不如在实验室中好,原因在于“每部影片放到巨幕后一些东西会凸显出来,如模糊感、噪点等等。”于是,勾磊决定和团队一起,开始对电影的后期处理进行研发,也是中国巨幕的第二项核心技术:制版。 这时,如何说服制片方提供电影原版拷贝,进而进行中国巨幕版本的制作,成为一大难题。 “一般好莱坞的影片原片都不会出加州的,电影还没公映,要把原片拿到国外,被盗版的风险不小。”勾磊说,为说服好莱坞片商提供原版拷贝,实验室还经过了美国放映协会的物理安全认证,“有专门的会计师事务所来考察了一周,包括门、窗、摄像头、运输环境、人员管理等等,一系列的硬指标都要通过。” 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中影拿到了不少片方提供的未上映的影片原片,而代价则是减免制版费。“基本上头几十部影片,我们都没有收取制版费,免费做的中国巨幕格式影片。”勾磊说。 这其中,最令勾磊印象深刻的是《蝙蝠侠:黑暗骑士》。 “这部片子是我们接到的第一部4K影片,一幅图片就4096X2160个像素点,数据量很大,还是用胶片拍的,不好处理。而且全片色调非常暗,十分难调。”勾磊向本刊记者解释,在数字电影时代,影片表现更为清楚,而胶片拍的电影,有它独特的韵味。 为了保持这种韵味,同时又调和观众对清晰度的需求,勾磊和他的团队每天凌晨1点在影院电影放映结束后,拿着新调整的版本往UME影城双井店跑,调试画面。这一工作连着干了整整7天。有时候还得按每秒24帧图像,手工一帧一帧地进行微调,勾磊说,往往调试完,就能碰见赶来看早场电影的观众。 “其实很多细小的调节,观众根本看不出来的。但我们还是会精益求精,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做出自己的品牌。”让勾磊欣喜的是,制片方对最后的效果也十分赞许。由此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好莱坞几大片商都主动找上门来,制作中国巨幕版本。当然,现在制版可不是免费的了。 随着影片制版数量的增多,实验室已开发出一套较完善的软件,“大部分工作都由软件完成,人工调整的部分不多。”勾磊说,现在他的团队只需偶尔去影厅调试画面效果。 如今,制作2D影片的中国巨幕版本,大概花3~5天即可,而3D版本的影片,最多不超过一周时间即可制作完成。 不做下一个IMAX 截至2015年5月,勾磊的实验室共制作了96部进口片和118部国产片的中国巨幕版本,共计214部。这么大的影片库存量,给中国巨幕与最大对手IMAX的竞争,增添了筹码。 在国内,IMAX一个月只供应1~2部片子,在同期只允许一部IMAX电影上映。并且,它还要与影院和片商分票房。这样的模式,并不能让院线满意。 勾磊举例称:《画皮2》上映火爆,IMAX上的却是一部票房并不好的好莱坞大片,院线成绩惨淡;而IMAX与《1942》合作时,为腾出《1942》IMAX档期,撤掉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IMAX版,最后结果更不如意。 “不管是国产片,还是进口片,IMAX的放映逻辑,并不把院线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勾磊总结道。 这就给中国巨幕撬开IMAX长期垄断的市场提供了生机。 在林民杰看来,中国巨幕还有一个技术层面的利好,就是全面数字化的技术浪潮来临,抹平了IMAX与中国巨幕的技术差异。“我们的片源都是电影数字拷贝,来源都一样,只是用了不一样的方法达到一个相同的高质量放映效果。” 陈京民则告诉本刊记者,发展到现在,中国巨幕在技术上已经可以与IMAX相媲美,并且还不干涉院线选片(反而为影院提供更多的片源选择),也不参与制片方和院线的票房分成。 这些差异,让中国巨幕迅速扩张。 更难能可贵的是,中国巨幕还在不断创新。 勾磊向本刊记者透露,他的实验室已经有新技术的应用储备了,包括为适应高帧率的4K电影制式所作出的硬件调整,以及用最新的激光技术替换放映机的氙气灯等等。或许不久之后,勾磊又得凌晨一点回到电影院,调试硬件更新的散热问题,校对光源更换的画面问题,或许还要研发新的3D眼镜,或是新的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