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草虫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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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04-11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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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04-18 08:37
我们所寄居的这座小城,每天怕有上千种噪音鼎沸喧天。而到了夏天,又添了两种新的声音,一种是蝉噪,一种是蝈蝈叫。蝉是飞虫,是夏天的产物,无论城里和乡下都可听到,而蝈蝈则不同,城市里不产这种会鸣叫的草虫,蝈蝈的故乡在乡下。这些年,市场经济把什么都变成了商品,大到天上飞鸟,小到乡间草虫。乡下的农民越来越精明,大老远的把噪音捉来卖给城市。但是奇怪的是,人的噪音带有浮尘味,浑浊而郁闷,且含有热度,能把一座城市煮熟;而蝈蝈一叫,感觉仿佛尘埃落定,眼前飞落原野山林,有雨后的清新,汹涌的市声如被细雨烟波一下子剪除。
喧嚣的市声里,只有蝈蝈的声音如悬崖飞瀑,充满绿意,是天籁之音。
居住在城里的人究竟有多少人喜欢这种翠绿色的精灵,笔者不敢妄下结论,但每年涌进城的成千上万只蝈蝈被买空卖空,无一剩余,是不争的事实。做为城市的居民,我很感激那些农人在繁忙的夏季,顶着毒辣辣的太阳,给城市送来清凉,送来绿荫,送来民间的通俗歌手,平衡城市的生态。
今年夏天里,我曾经买回过一只翠绿蝈蝈,那是蹲在笼前千挑万选,精选出的一只,不但长得强悍,而且音色极美,卖给我时还特意搭配一只麦秸编的蝈蝈笼,于是这只草绿色的家伙便归我所有。拿回家挂在屋檐下,让全家人分享那绿意盎然的声音。最喜欢它的恐怕要数女儿了,日里夜里围着蝈蝈笼打转,一会给它递鲜瓜花,一会给它喷水。仿佛是为了报答女儿对它的殷勤呵护,这蝈蝈也很知趣,很善解人意,吃饱喝足了便起劲地叫,叫声悠长而优美,至半夜也不休息。
天气越来越炎热,蝈蝈的叫声也愈演愈烈,常常十几分钟不歇气,而且变着噪音叫,一会高音,一会花腔,让人时时从叫声中听出韵味,听出高水流水,听出绿荫婆姿。热哄哄的空气在它声音的.过滤下变得凉爽宜人,带给你说不出的舒适。整个夏天,只要这长翅膀的琴师操弓拉弦,立即会聚拢无数的耳朵屏声静气。这种感觉常常会让我想到在乡下的童年时光。天气也是这般奇热,我们跟大人们在田里收麦子,劳动间隙的时候,我们有时会被蝈蝈的声音吸引,寻声觅迹,来到一片繁茂的苜蓿地里,伏击蝈蝈。这小虫贼精,你静伏时它不叫唤,待你走过,声音又出现,如此这般,折腾得你大汗淋漓,也未捉住一只二只,惹得你心浮气躁,有时它会自动送上门来,跳到你肩胛上,轻意成为笼中之物。现在,坐在城里听蝈蝈叫与儿时的感觉大不一样了,那时我们因为年纪小,只注重野趣,而今则多了婉约,多了*与浪漫。
可惜的是,属于蝈蝈的歌龄实在太短了,有句俗话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蚂蚱,即为蝈蝈,是它的别名,很少听到有蝈蝈能够过冬的,这些来自山野的乡间草虫,好像生来就知道自已生命的短暂和珍贵,因此,在夏天里它们才最大限度地释放着生命能量,使劲儿地叫。入秋之后它们的叫声便明显减弱,即便不死,也是萎靡不振,失掉夏天里的精、气、神,身上的颜色也起了变化,由翠绿变为紫檀木,偶然叫两声,声音也极缓、极幽、极冷静,如闻高僧偈语,让人不大好捕捉。
农历冬至那天,随着虫子灵魂的最后寂灭,似乎仍听到一声微弱的啼叫,遂放下笔去看,只见虫子缩在笼中一动不动,已经死掉了,我才明白刚才那一声就是灵魂出窍的声音,望着它小不盈寸的身躯,竟装着那么多流野动的歌,着实让人感慨。此刻既然你该魂归故里,那就让我送你一程,但愿来年还能听到你来自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