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辉夜雨成诗美文摘抄
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4-01-29 23:58
我来回答
共1个回答
热心网友
时间:2024-04-02 01:24
秋天这个季节,最适合一个人静静地独坐,尤其是雨夜,细细的雨线落在树叶上,沙沙作响,除了雨声更无天籁。此时这个世界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一缕缕雨润的诗行,飘洒轻盈。
空气中泛着熟悉的气息,我没有思考什么,却又在此刻忆起流年。脑海里的那段过往,关乎雨,关乎南京,与母亲有关。
1938年日本鬼子侵入淮南,老百姓乱纷纷向外跑反。我姥爷和姥姥逃到镇江,后又辗转到了南京,姥爷收破烂,姥娘做馒头、蒸米酒,维持着生计,母亲就出生在南京,她的整个童年就是在南京度过的。中山陵的春草,玄武湖的夏荷,夫子庙的秋月,丰富路的风雪,母亲经历了12载。解放后,五十年代阶级成分划分,母亲跟随姥爷姥娘从南京回到凤台。
关于南京的记忆,母亲年迈,许多已经不太清晰。但她能想起从小住的丰富路,去过夫子庙、玄武湖,总统府也有些印象。母亲零零碎碎地说起玄武湖雨中的荷花、夫子庙的年会,在她的眼中依然流露出儿童般的清澈。
我姐弟五人,母亲一手拉扯大。我们五个年龄相差不大,可以想见那时母亲的艰辛。后来,我们长大了,母亲变老了,如今,我们也老了,母亲更老了。我也曾壮志凌云、热忱事业,“无暇顾及”父母。现在我明白: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自己偶尔也可以像个孩子。母亲今年80多了,原来标准的身材不再挺拔,一头青丝变成了花白,慈祥的脸上依然可以捕捉到曾经的优雅美丽;母亲做过老师,现在每天喜欢看电子小说,信仰虔诚,心态平和,从不报怨。
面对生命的流逝,看到母亲日渐衰老,我心里泛起悲楚。做为儿子,很是惭愧!我竟然不知道母亲离开南京整整七十年,至今没有回去过!还是在陪母亲闲聊中,我感觉母亲有再去看看的愿望!掩饰自己的心酸,决定要带母亲去一趟南京。南京藏着妈妈的童年,这也成了我心底对妈妈的承诺。
但母亲毕竟80多了,我不敢稍有闪失,今年暑假我实施计划。我盼望下过雨后的阴天,小雨也可以,天不热就好。
今年的夏天,南京多雨,气温适宜。我关注着南京天气预报,一会说新街口淹了,一会又说预报的暴雨没下。我不愿等了,决定怀着侥幸前去。
父亲腿脚不便,不愿意出门,母亲顾及父亲,嘴上说不去了,我知道是言不由衷。最后在我的“威*利诱”下,姐姐弟弟在家照顾父亲,我和侄子带母亲去南京,而且对父亲说一天来回,母亲终于上了车。
凤台到南京,全程高速,也就三个小时。出发前许多天我已做好行程攻略,先去母亲从小生活的丰富路、新街口,然后夫子庙、雨花台、玄武湖。母亲不能走远,后备箱放了爸爸的轮椅,计划走一走、推一推,中山陵等处自然是不能去的。
我感觉到母亲心情的轻松,车子也变得轻快起来。行至滁州,我不由得念道:“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欧阳修的醉是与民同乐,从后视镜看到母亲的兴致,这是我的醉。
一路无雨!十点的时候,我们径直来到了丰富路。看路面,雨早已停歇,天仍是阴沉沉的。母亲下了车,四处张望着,曾经的熟悉,如今却是陌生。丰富路是条很短的路,我和侄子推着母亲沿路两边来回也就四十分钟。我问母亲还有原来的记忆吗?母亲说全变了,语气中兴奋又有些失落。丰富路离新街口很近,我推着母亲慢慢地走,用妈妈当年对待我的细心来对待妈妈,侄子不时拍照片发到家庭群里。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成了足不出户的母亲眼里的风景。而我只看着母亲,那是我眼里最美的风景。
她端详着,寻找着,想要找回七十年前的一些蛛丝马迹。
丰富路转过去不远,母亲忽然说道:“中华大戏院!我从小在这看过戏。”母亲的脸上泛起的神韵,那是七十年前的记忆,我想母亲心中一定浮现姥爷姥娘带她看戏的情景,侄子给奶奶在大戏院前路边留了影。向前,新街口孙中山像屹立着,我问母亲这像是什么时候立的?母亲凝望着,说她小时候就在那里了。
我驱车再去秦淮河找寻母亲的记忆。
站在泮池东面的桥头上,“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河水轻轻地流着,像母亲的和蔼和温情。夫子庙的古迹太多、只能粗略地逛了一遍,期间穿插很多现代元素的商业街。我想象着王谢豪门厅堂的鼎盛繁华,却没有看到乌衣巷夕照的野草荒败,原来繁盛到寻常都已经在遥远的历史里无迹可寻了。不知母亲眼里可曾看到旧时的相识……
中午了,我寻着清真老字号“奇芳阁”,特意给母亲点了爱吃的鸭爪鸭头。
走出饭店,雨丝在空中斜斜地飘落下来,风随着青石板延展,我如风的心事,依稀是开满丁香花的雨巷。雨中有母亲淡淡的笑意,有我淡淡的幸福,和我淡淡的忧伤——母亲,您有没有在我同样的巷口、同样的桥头听到您的昔日的故事和乌衣巷的传说?
这样一点小雨,母亲也是不放心的,催促着赶紧回家,大概是记挂行动不便的父亲。赶紧赶往下一站——玄武湖。母亲记忆中的荷花还在开着,蜻蜓、蝴蝶轻轻飞舞,我们站在堤上,望着斑驳的古墙,权力争夺的厮杀曾在这里上演,静静的颓圮的古城墙里隐藏着的秘密,我参悟不透,却有一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淡伤与清醒。
最美的还是湖面,一阵微风吹过,漾起一道道碧波。我们推着母亲沿着湖边长堤走,母亲沉默,我们也不语。一阵清风拂过脸庞,吹散了她的头发,我用手轻轻理顺,母亲的眼神淡淡地温婉。
天色已暗,母亲说:“看好了,回家吧。”南京虽好,却找不到母亲童年的家,母亲已到晚年,我们做子女的家才是母亲的家。
刚出南京,侄子从视频里看到南京下暴雨了。真是幸运,我想是母亲的虔诚和我们的孝心感动了真主。
夜里,又下雨了,偶尔夹着雷声,“风雨送人来,风雨留人住。草草杯盘话别离,风雨催人去。”雨滴的音律是诗词的韵脚,像母亲的手,*我的额头。我收回孤独的眼神,望向檐下青石板,雨落成花,花落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