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事到临头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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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1-03 0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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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10 23:50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是千百年来天上人间亘古不变的道理，这也是被凩婵伊供奉了百年的真理。
于是她浅浅一笑将食盒中的早餐一一摆在桌子上等待着正在屏风内穿衣的姜旭，虽然视线中间挡着一张屏风，但是他映在屏风上的身影还是让凩婵伊不禁红了脸颊，微微的将头侧在一旁，可是她的眼睛却不听使唤的瞟啊瞟的。
这一幕正好被从屏风后出来的姜旭看见了，只见他一副被采花大盗盯上的小女子一般立马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其中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眯着眼对凩婵伊道：“丑奴我告诉你很多次了啊，你可千万别对我想入非非哦，我的心里早就有人了，哦……就算我心里没有人你也不可能有机会的！”
凩婵伊并未答话，只是那眼神分明是鄙夷的模样好吗，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姜旭也还保持着那个有点滑稽的动作，可能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着实有点不雅，于是他也就放下了双手，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褶皱，遂清了清嗓子坐下，顺便将书放在了桌子上，凩婵伊也不识字，不知道那是一本什么书，不过以她对姜旭的了解，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书，因为他只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早餐很简单，就一碗清粥和一碟青菜，外加一个馒头。为什么他会吃得这么寒酸呢？原因很简单，姜旭并非生活在什么有钱人家，家里就只有凩婵伊，姜旭。虽然他们有吃有穿可是也算不得富贵人家，顶多就是个小康家庭，所以有粥和馒头就已经很不错了。
粥里加了葱花，加上大米的透白，那颜色可诱人了，姜旭*了*嘴唇，肚子开始“咕咕”的叫，但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还是还是忍住*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凩婵伊的嘴边命令她：“把它吃了。”
凩婵伊眨巴着自认为很天真可爱的双眼，可是对面的人却做出了一副想要呕吐的表情，只是粥依旧在她唇边。算你狠，凩婵伊干脆的一口将粥吃进嘴里，咽下，然后转身就走。
刚走出房门没几步，一道响亮的声线成功的将一只路过的鸟儿震落在地。
“丑奴，你给我回来……”
凩婵伊不傻，在听到这句话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就跑到厨房去了，边大量喝水边想象姜旭吃到放了两大勺盐的粥。
笑完了，站在水缸前的她俯身而下，看着水中的自己，一道伤疤从她的左额的发际线划到了她的左眼眼角处，就是因为这道疤痕，人人对她避之不及，也正是因为这道疤痕，姜旭给她取名为“丑奴”。
二、
姜旭说他心里有人了，这是真的，那个女子是陈员外家的掌上明珠，名为陈溪儿，模样倒是很清秀，可是一直就没有瞧上过死皮赖脸的姜旭，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在他看来，平生第一重要的东西就是他随身携带的那本书，平生第一重要的人估计就是那个陈溪儿了吧。
每一次他追求陈溪儿都会让凩婵伊帮忙，比如让她爬上树给他和陈溪儿撒下新鲜的野花花瓣营造浪漫气氛，让她躲在一旁学狼叫自己好英雄救美，让她拼命转动大风车好让他将风筝放高来逗陈溪儿开心，也或者让她蹲进盛满树叶的坑里手控制着一只白兔让他好在陈溪儿面前轻而易举将其捉住挣表现……凩婵伊真的没少帮他忙，只是他追求美人的进度条一直是停着的甚至有时还会倒退。好在凩婵伊说不出话来，不然她真的很想好好的嘲讽一下姜旭那一次次失败的模样。
每一次的失败后姜旭都会将其失败经历记入一本小册子，然后吸取经验再接再厉，只是吸取再多的经验还是失败，谁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姜旭甚至怀疑失败分明就是失败的兄弟，所以才会没完没了的。
姜旭一次次告白，一次次失败，但是他不会怨天尤人，只会在每次失败之后独自一人喝酒，偏偏他的酒量又属于一杯倒，所以每次都要凩婵伊把他从酒馆扛回来，别人都是喝酒能喝到败家的程度，而他估计喝一辈子酒也喝不出去几个钱吧，难怪他可以靠着父母留下的钱财一直过活。
一到家的姜旭就开始各种淘气了，要么就是爬到桌子上看星星，要么就是拉着凩婵伊转圈圈，要么就是翻开一本书教她读书写字……也只有读书写字是凩婵伊最感兴趣的了，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很想将他灌醉后让他教自己学习，只是他大多数不按常理出牌，于是凩婵伊只好顺其自然。
趁着姜旭在椅子上睡着了，凩婵伊翻出了他的宣纸，拿着毛笔聚精会神的写着学过的字，越写越入神，竟然连身边有人都没有察觉。
“你在写什么呢，我看看！”姜旭醉眼朦胧的靠在她的肩头上，惊得凩婵伊直直往后退去，一个不注意脚竟然被打落在地的画卷绊了一下往后倒去，好在被姜旭眼明手快的抱住了，只是醉酒的人一向力气小，所以不但没有抱住凩婵伊，他自己也向前扑去，正好砸在她的身上。反应过来的凩婵伊想要推开他，但是一把就被姜旭抓住了双手，她的手很小巧，姜旭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竟为她拂去额上的碎发，*着她的伤疤，张口吐着酒气：“其实你长得也挺好看的嘛！”说完就一头栽在她的肩头上睡着了。
自此开始她每天早上早早的就把早饭放在姜旭房间，然后离开，两人见面的时间也愈来愈少了，姜旭总感觉凩婵伊在躲着他，可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是，饭食竟然变得好吃了，以前的饭食中要么就是甜得腻人，要么就是咸得要命，而如今的饭食却色香味俱全。
三、
姜旭和凩婵伊表面上是一对相依为命情深意切的主仆，可是暗地里两人分明就是一对长不大的冤家，姜旭一边嫌弃凩婵伊一边又让她留下来当他追陈溪儿的左膀右臂，凩婵伊一边暗自设计整姜旭一边又曲意逢迎。
说起凩婵伊，谁都知道她是姜旭在春天的一个早晨在他家门口捡的，原本姜旭也只是闲来无事才救了她并不想图什么回报。奈何醒来的凩婵伊并没有离去的意思，还自顾自的做起了家务事，姜旭问她什么都只得到沉默，要不就是她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瞧着他。一个哑巴姑娘，脸上还有一条伤疤，姜旭着实也狠不下心肠赶她走，再加上他也需要有个仆人在陈溪儿面前显显威风，于是他就给凩婵伊取名为“丑奴”。
明明凩婵伊看着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可是做起事来真的让姜旭很头疼，她做的饭总是能尝出
酸甜苦辣中的任何一种，所以姜旭每一顿都能吃出眼泪来，她洗的衣服要不就是越洗越脏、要不就是把衣服洗成一张网，她扫地可以扫得满屋子的灰尘，她浇花可以把花淹死……
照理说姜旭有一千个理由可以赶她走，但是不知为何他从来没有提出要让她离开的话语，更甚的是可以说有的时候他还会刻意的迁就她，这件事连凩婵伊都曾疑惑过。
凩婵伊做事开始井井有条了，只是姜旭见她的次数却是少了，好几次他都不知不觉的走到凩婵伊的房门口，那只想敲门的手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反反复复好几次也没有鼓足勇气，只好假装轻松转身离去。
屋子本就不大，所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还是撞上了，彼时姜旭正坐在院子里看书，听到有动静便转头瞧，正好看见凩婵伊转身的一幕，他不禁皱眉：“我有那么可怕吗，见我就走的。”
闻言，凩婵伊转身与他对视着，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以往和他在一起的一点一滴，顿时觉得心绪烦乱。
见她像木头一般杵着，姜旭无奈，只好放缓了音调：“你过来，之前不是也教你习了一些字的吗，今日难得有点阳光，本公子教你念念书啊！”
虽然凩婵伊有所犹豫，可是脚步还是不听使唤的上前了，正好坐在姜旭的右手边。
姜旭拿出那本视若珍宝的书籍，将书皮上的字一个一个的念给凩婵伊听，“你看啊，这是这本书的书名，叫‘山河怪志’。”
迎着凩婵伊疑惑的目光，姜旭以少有的耐心解释着：“这本书呢讲的是这个时间很多无法用语言解释的事情，比如除了人的存在，还有其他的生灵，如鬼怪、妖灵什么的，虽然听着很离奇，但是我却是相信的，不过不管是什么生灵我都相信是有好有坏的，与人类一定可以和平相处！”
语毕，姜旭回头看了看凩婵伊，发现她的目光紧紧的锁在这本书名上，姜旭大喜，他的这些话从来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但是如今凩婵伊的目光里并未有嘲讽他的意思。一下午的时间，一个讲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个听得津津有味静若处子。阳光他们的身后悄悄的将身影刻在了地上。
四、
此后，凩婵伊倒是没有刻意的躲过姜旭了，她似乎突然之间真的就变成了一个安分守己的仆人一般悉心的照顾着姜旭，姜旭也在有空闲的时候接着教她读书写字。
只是好景不长，姜旭终于开始着急了，因为听说陈溪儿年后就要嫁出外地了，他必须趁她嫁人之前把她追到手。
对此姜旭是下定了决心的，还摆上供果，对菩萨是又磕头又歃血立志的，气势上他绝对是赢了，他如兄弟般抱了抱凩婵伊：“丑奴啊，我的幸福就靠你了啊！”
姜旭在一个宽阔的地方用初雪堆了两个雪人，一男一女，并为之穿上新人服饰，又让凩婵伊将她用红纸折了两宿的花在雪人的外围摆了一个大大的桃心状。
一直以来姜旭都觉得这次定会万无一失，信心满满，全程凩婵伊都静静的听他指挥，将一切都做得很好。
只可惜，姜旭还没开口就被陈溪儿赤裸裸的拒绝了：“姜旭，一直以来我都够容忍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你难道觉得你自己配得上我吗？你整天不思进取，坐吃山空，自以为是的，恐怕……”陈溪儿瞟了一眼远远站着的凩婵伊，语气生硬：“恐怕也就只有那个臭丫头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吧！”
“可是，小时候你不是爱听我给你讲的‘山河怪志’吗，你说过你要我给你一辈子的……”
虽然隔得远，可是她说的话每句每字都钻进了进了她的耳朵里。
以前姜旭每一次告白她都会从中捣乱，比如将手中的花瓣和花篮一同砸向陈溪儿，或者在学狼叫时故意引来一条狗追着姜旭跑，也会在协助他们放风筝前故意把线割一条口子，她还会在稳住白兔隐藏身体时故意将白兔放走让姜旭出洋相……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没有想过要从中破坏什么，因为她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疼。
她看着姜旭面无表情的擦身而过，以往的姜旭会吵会闹，然后喝一杯酒醉一场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而这次，他足足喝了两坛子酒。
他在屋顶上俯视她，“丑奴，爱一个人有错吗？”
凩婵伊没有回答，她也回答不了，只能仰望着他，一朵雪花飘进了她的眼睛里，一个人住进了她的心底里。
没有人知道凩婵伊此时此刻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无人懂她，无人能理解她。
五、
既然冬天已经来了，那么春天就不远了。
也许是这个冬天来得有点猛，凩婵伊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了，脸色渐渐苍白，纵使姜旭为她请了大夫吃了药也没有什么效果。
自从那场大醉，姜旭醉了六七天才醒，醒来后也不再提起陈溪儿这档子事，只是脸上再也没了笑容，连他的那本心爱的书也被置于角落，每日只是坐着发呆发呆，要不然就是给凩婵伊煎药。
凩婵伊每日还是做着相同的家务事，日复一日，挨到了春天的到来。
就在初春那日，姜旭倚着门框看着远处，是陈溪儿出嫁之日！
凩婵伊在房间里画了一个简单的妆容，嘴唇有了点颜色，眉毛细心的涂上了淡黑色，只是那道疤痕却异常的碍眼，如果没有这道疤痕，估计他们也不会相遇，凩婵伊淡淡一笑，双手捧着一件衣服走到姜旭的身旁。
姜旭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凩婵伊手中捧着的可是一件鲜红的嫁衣，鲜艳的色彩如朝起的红霞一般玲珑剔透、浑然天成，上面的凤凰刺绣更是一绝！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儿，姜旭已经情不自禁的拿起嫁衣丢下一句“丑奴，谢谢”就向陈溪儿的方向跑去。
看着他跑动的身影，凩婵伊红着眼睛笑了，那人至始至终都未看过自己一眼，这满身红装又是为了哪般？她不禁抚上额头的伤疤，明明是来报仇的，怎么就把自己给算进去了呢？
六、
像风一般跑出去的人还没跑到目的地便又拼了命的折了回来。因为他虽然跑了出去，可是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她安静时听他念书，调皮时恶整他的模样，想着想着他竟然笑了，正当他停下来，一位做丝绸生意的商人上前想以千金购买他手上的嫁衣。
商人的话不停的在耳边回响：“此物定非凡品，看来这世间又多了一个痴儿啊……”
回到家时，他发了疯似的寻找也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回首间，他瞧见桌子上正躺着那本多日不见天日的“山河怪志”，其中一页很明显的夹着一张纸。姜旭不知是以何种心情打开了书本，纸上写着“春蚕到死丝方尽”与“凩婵伊”两句话。
拿开纸条，书上说：“古时有蚕，活百年之久，遇命定之人，心头血孕蚕丝，吐丝为嫁衣，自吐丝三月内未与爱人成，灰飞烟灭！”也就是说如果吐丝以后没有与心爱之人开花结果，那结局竟然是“灰飞烟灭”。
姜旭不禁瘫坐在地，照书中所说，他每日见到的丑奴竟然是一只蚕，而且还面临灰飞烟灭的局面，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太孤单没人懂他才会把凩婵伊留下，而今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放不下她了。
他发狂似的跑出去，大叫着纸上的名字“凩婵伊，你回来……”然而，再也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他午夜梦回之时是否梦到过，在他十岁那年时在林间为了解救一只被猎狗盯着的白兔时而随手扔出的那颗石子，那石子正好打中一只树上即将满百年的蚕的额头，也正是因为那颗石头让他们的命运有了交集，而他只知道有个女人用心头血给他孕育了一件似红霞般耀眼的红嫁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