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1-01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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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06 05:25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深度解析林冲情感!(上)
最近想了一下我到底喜欢林冲什么的问题。这个在水浒传七十五回后,再也没有几句台词的角色,诞生六百年来引无数读者为之击节,为之落泪。结果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免俗,林冲夫妇那一段感情是重要因素。水浒开篇抛出这么一段纯粹的两性关系,甚至可以说爱情吧,而这样的爱情,在后文中再也不曾出现过。
水浒人物大多是无关风月的。林冲也是。作者并没有琐碎地描写这对夫妻三年中的幸福生活,没有“张敞画眉”“围炉夜话”那样的旖旎,若说闺房乐趣,还不如徐宁那一段更详细。
作者甚至都没有具体描写林娘子有多么美,而是把他擅长的诗词形状放到了这个女人谢幕时,还真是别具匠心。
我们只看到林冲夫妻一登场就处于危险的漩涡中:林冲的愤怒、冲动、隐忍、自失,张氏的惊惧、沉稳、贤良、伤痛。
当林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哥,少饮早归”时,当林冲揣着刀子在太尉府前威慑陆谦时,他们努力维持温馨的现状,但是恶势力已经迫不及待地出手了。白虎堂前州桥下,征人一去生死未卜,于是休妻。
古人从来不认为林冲休妻有什么道德上的问题。
当代人乐此不疲地争论林冲休妻的动机和实际效果,唇齿喷溅间,林冲作为一个丈夫的面目越发模糊。其实这种情况下也就是两种选择:要么放手,各自保平安,要么留老婆在家中守活寡。
我不想去评价林冲的本心如何,只是恰好想起了一个反例:晋公子重耳*列国时,曾经对他的赤狄妻子季隗说过一句话:你可以改嫁,只要等我二十五年就行了。
重耳用极端的自私把年少的妻子绑在了狄国,自己去追求男人的事业(而且前途还是个未知数)。
而季隗只是笑着说:等到二十五年后,我坟上的柏木都已经很茂盛了。我不会改嫁的,就在这里等你。女性为男性守志是一种牺牲。这种牺牲是值得赞扬的,却不是理所当然的。
只有当女人心甘情愿时,我们才可以坦然接受。面对重耳与林冲完全不同的态度,季隗与张氏作出了同样的表示。这是中国传统女性的坚忍和善良。今天重读休妻的文字,我依然叹服作者的笔力。
全书表现林冲写作才能的一共就两处:雪夜题壁的风云气,此间的儿女情。
自然朴实的文字是最动人的。如果没有这纸休书,林冲的形象就立不起来。林冲夫妇的故事也就很难有别于古今中外的爱情悲剧。不过晋文公的女人毕竟比林娘子好运。重耳回国即位后,季隗被狄人送回他身边,夫贵妻荣,虽然没有真等上二十五年,八年也够久了。
而张氏,她死了。戏曲用“贞”字给这个女人命名,没有比这更妥帖的评价了。水浒作者不肯给他们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他要的是真实。从诗经起就有无数的悼亡诗。
随着封建礼教的层层架构,男子为女子用情太深被视为“惑溺”——《世说新语》中的荀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越到后来,丈夫们的伤逝越发不能溢于言表。所以唐人赵嘏在《悼亡》中写道:“一烛从风到奈何,二年衾枕逐流波。虽知不得公然泪,时泣阑干恨更多。”遍观水浒,能为亡妻堕泪的,林冲一人而已。
自身难保时,林冲只能把牵挂压在心底。当他一切都安顿好了,转而去接家人时,却发现他们早已在无助的忧惧和凄凉的等待中死去。书中具体描写林冲堕泪只有两次,就是野猪林自忖必死和闻知东京音讯。
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林冲不会像宋江那样哭得都成了招牌。
“潸然泪下”四字,从情感上说何等惨淡,从文法上说又何等内敛。感人的力量不一定表现为张扬,无声饮泣往往比呼天抢地更能扣人心弦。作者在描写林冲时,就是用这种“收”的写法,读者可以从他外表的沉默感受到内心的悸动,越是到他命运悲剧达到 *** 时越是如此。
林冲对家人的感情,在鲁智深上梁山时的对话还点了一下,那是余音。巧的是,这次对话后,作者不再赘笔写他们的单独交往。
林鲁的交谊从一开始就与张氏的命运息息相关,他们共同尊重的那位女性不在了。
金兰契又少了一个话题。那个曾经用梅雪精神点染过林冲生命的女子,是否也让鲁智深欣赏钦服?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