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流火 日月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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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1-11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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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29 19:10
文 |夏夏小七
(一)
夏夏:日月相思,问君知不知?
我6岁的时候,明明哥哥13岁。
我念小学一年级,明明哥哥上初中一年级,我们很难遇到,一般星期五的时候会走到一起,我走前面,明明哥哥走后面。
明明同学问明明:这个小女孩是谁?
明明说:我们一个院子的,住我们家对面,叫夏夏。
同学说:这个小孩儿好像身体不好,走的好慢。
明明说:你走她后面催,她会快一点。
每个星期五,明明哥哥都会走在我身后催。并说着:夏夏走快一点,走快一点,快回家吃饭,时不时的用手指戳戳我的背。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三年级,明明哥哥初三。
三年级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正是农历七月。明明哥哥对着我叫七月、七月。我说你叫谁啊?
明明哥哥说,我叫你啊?你很小的时候就叫七月,后来改名了。我说是吗?明明哥哥说是啊。
我问妈妈有这回事吗?妈妈说是的,我出生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位过路的老人,说跟我有缘,给我取名七月。
后来父亲说,用月份取名, 太普通俗气了,就改名了。我说是啊,七月真是俗气,不好听,幸亏给我改了。
我四年级的时候,明明哥哥高一。我见到他的机会更少了,明明哥哥基本不出门,家和学校两点一线。透过窗户远远的看见他在写作业,明明哥哥的爸爸是医生,我生病了可以直接去明明哥哥家打针。看见明明哥哥从他自己的卧室出来,看见我便问到:“夏夏你怎么感冒了?”冬天不穿厚一点,你本来身体就弱。我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嗯嗯的应声道。
我六年级的时候,明明哥哥高三。我小学毕业了,要去读初中了,明明哥哥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继续复级。那年暑假看到明明哥哥,整个人瘦的不成形,听他爸爸说,明明哥哥生病了很严重,一直在吃药。我去看明明哥哥,明明哥哥已经好了很多,拿着一本《牡丹亭》在看,我见了也要看,明明哥哥不给,说你还小看什么杂书。
我质问明明哥哥:什么是杂书?为什么你能看?我不能看?我也要看?说着便伸手去拿了过来,正好看到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我问明明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哥哥腼腆的说:我也不知道,你把书给我,我放抽屉里。我要出门了,你也回去吧。我不情愿的把书给了明明哥哥,便回家去了。
我初一的时候,明明哥哥高四,就是复级。偶尔能看见明明哥哥,越发的沉静,不爱说话,经常在学校里。
我初二的时候,明明哥哥考上了一所一本大学,去了W城上学。寒假看见明明哥哥,明明哥哥说:“W城的樱花很漂亮,你以后也考W城吧。”我说好,我以后也要考W城,去看樱花,明明哥哥说,好,我等着你。我说我考上大学了,你早毕业了。明明哥哥说:我到时候继续考研究生,我读研一,你刚好读大一,我们就可以在一个学校了。
我高三的时候,明明哥哥大四。明明哥哥打电话问我成绩怎么样,我说不太乐观,明明哥哥说,你要心静、不要心慌,你从小心悸不齐,遇事就容易紧张心慌。争取考上W城W大,我等着你哦,夏夏。
我说好。
我高考考的很不理想,明明哥哥说你怎么办?复级吗?
我说:我也不知道?
明明哥哥说:你自己一辈子的事,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说:家里人亲戚都说,让我上个本省差一点的大专算了,不去复级了。
明明哥哥说: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怎么想?
我说:我不知道?
明明哥哥说:这上学也是终身大事,一辈子的事,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都18岁了,怎么还跟个迷糊虫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呜咽着回答:没考好我被说的不像话,感觉好累,我也不想复级了。我不想待在这个城市,这个地方,我想去其它城市,学校都选好了,也在本省,一天之内就到了。
明明哥哥有些遗憾的说:好吧。
我去了本省读大专,明明哥哥考入了J大研究生,没有留在W大。
三年后,我大专毕业,明明哥哥研究生毕业。那年我21岁,明明哥哥28岁,我们都工作了,我做着普通的排版工作,明明哥哥当了高中教师。
一年后,我还做着排版工作,心不甘情不愿的,但还得强装笑脸。很是后悔当初,应该听明明哥哥的话,复级考大学的。而明明哥哥不满现状,公费去了国外留学,修博士学位。
又一年后,明明哥哥30岁那年,他结婚了。我在外地,没有人通知我,后来我才知道的。妻子跟他门当户对,一个学校的留学生。
明明哥哥当时是风光一时的人物,夫妻两人都是博士生,羡煞旁人。
我买了一本古诗鉴赏偶尔看看,长干行中有四句诗看了却过目不忘: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我25岁那年,听说明明哥哥离婚了。我问明明哥哥怎么离婚了?妈妈悄声对我说:你明明哥哥没有生育能力,治了两年治不好,所以离婚了。别人都不知道,是明明妈妈悄悄给我说的,外面有人问你就说不知道。明明现在待在国外,估计不会回来了。
我突然有些难过,背过身说:我本来就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转身去了自己房子里,趴在床上瞬间失控眼泪哗哗的流。
提笔在书上写下一句话:日月相思,问君知不知?
落笔:张秦,明明哥哥姓张,我姓秦。他叫张明,我叫秦夏。
(二)
明明:夏日流火,试问花知否?
我6岁的时候,读小学一年级。
暑假期间对面的人家生了一个小女孩,七月出生,取名七月。我去看七月的时候,七月乖巧的躺在床上吃手指,我突然想摸摸她的小脸。手快伸到七月脸上的时候,我又把手缩回来了,七月突然望着我笑了。
七月妈妈对着七月说:这是明明哥哥。七月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养的很娇惯,一直被她妈妈抱在怀里,我很少抱过七月。
七月一周岁的时候,改名夏夏。七月爸爸觉得七月这个名字不好听,夏夏好听,七月爸爸说以后七月就叫秦夏,小名夏夏。
夏夏从小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安静,异常的安静,一点都不活泼。也很少出门,一天在家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夏夏混了三年幼儿园,不爱学习。总是喜欢在墙上乱画,旁人笑着对夏夏说:夏夏你以后要当画家吗?夏夏总是笑笑不说话,继续作画。
夏夏爸爸是一位标准的慈父,三年粉刷一次墙面,抹去夏夏的劳动成果。一边刷墙一边慈爱的说,夏夏以后可不要在墙上乱写乱画了。所有人都笑夏夏,说她表面闷闷的,其实淘气的很。
夏夏从小身体不好,走路很慢。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我每个星期五,能和她走一起,便和她走一起。走在她后面催,希望她能走快一点,不被别的孩子欺负。
一到冬天,夏夏会不定时感冒生病,来我家打针、拿药。父亲说夏夏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好,看着夏夏生病的样子很让人心疼。也只能说让她注意些,穿暖和一点,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我高三那年,高考失利。考的不好,面对父母的责备,以及同学老师的眼神,我有些无地自容。一直生病吃药。好在家里开药店,吃什么药都方便,中药很苦,我大碗大碗的喝。西药我嚼碎了吃,希望这些苦可以减少我心里的苦。
闲来无事,买了一本《牡丹亭》来看。还没看,不巧夏夏来了,便也要拿去看。看到扉页写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便问我是什么意思,那一刻突然觉得夏夏还是个孩子,真是个孩子。她不能看这种书,也不适合她看,我打发走了她。
我复读那一年,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学习上了,争分夺秒,一定要考上好大学,做习题经常废寝忘食。我很少见到夏夏,偶尔看见她一两次,很腼腆的样子,小女孩长大了就变腼腆了,见了我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让我觉得格外可爱。
我二十岁的时候,夏夏十三岁,我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W大的樱花极美,我突然想到夏夏,想带她来看看。我告诉夏夏,W城的樱花很美,她以后也可以考到W城。夏夏兴奋的说好,我很是欣慰。
日月如梭,转眼间,夏夏都高三了。这期间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少,寒暑假我一般很少回家,都在外实践。我打电话给夏夏,问她成绩,希望她能报考W大,夏夏说成绩不好,可能考不上。
成绩下来了,夏夏果然没有考好。我问她复级吗?夏夏说,家人们都让她不要复级,随便读个大专算了。我想这不是夏夏爸爸的意思,夏夏的家是个大家庭,有个什么事,这个说几句,那个说几句。敏感的夏夏受不了,很痛心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再说什么。
夏夏没有来W城,我也不想待在W城,毕竟待了四年了,突然很想换个城市。我研究生没有留本校,考了J城J大,离开了W城。
我研究生毕业时,夏夏大专也毕业了。夏夏在一家私人杂志社做排版,工作也不怎么好,工作量大,工资不高。我能感觉的到,夏夏虽不说,但是很后悔当初没有读好的大学。
我在一所高中学校担任数学教师,学校就我一个研究生教师,待遇跟他们差不多。我是被调侃的对象,领导时不时还给穿小鞋,让我很压抑苦闷。家里说你也快30岁了,要赶紧找对象了。在父母跟前试着提了夏夏,父母难得统一战线。坚定地说:你一个研究生,有正式工作,也要找个研究生,有正式工作的。学历低,没有正式工作都不行。身体还要好,身体太差了也不行,像夏夏那样身体差的都不行。母亲严重的对我说:张明你如果敢随便找个人,就不要再进这个家门,我们家就你一个研究生,都指望你长点脸。
29岁那年,我实在受够了这种日子。我决定继续深造读博士,我选择了出国留学。夏夏还是在做她的排版,记得夏夏小时候说想当钢琴家,现在看她敲键盘,到真像弹钢琴,我不由的笑了起来。
30岁那年,我跟同校的一位同学结婚了。结婚请了夏夏父母,夏夏不在家,我也不想她在家。
婚后检查才发现,我没有生育能力。拿到结果的那一刻,我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晕倒在医院。
手术、治疗无效。两年后,迫于各种压力,我离婚了。我累了,不想回国,只想一个人在外面待着,没有人打扰。
突然间很想夏夏,如果是夏夏。可爱的夏夏,她会陪我走完一生吗?
翻开尘封已久的《牡丹亭》,提笔在扉页上写下一句话:夏日流火,试问花知否?
落笔:七月,夏夏最初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