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1-07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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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20 03:37
(资 料 配 图)
[内容提要] 术赤是不是成吉思汗的亲生儿子,是历史上一桩聚讼不决的悬案,有说术赤是篾里乞部人血统者;有说是术赤母亲孛儿帖被掳走时已怀孕者;有说术赤是否是篾里乞人的血统,无人知晓者;有说术赤之母曾被篾里乞人掳去,术赤的血统为人所怀疑者,但都没有过硬史料支撑自己的观点。本文依据现有史料爬梳剔抉,认定术赤是成吉思汗亲生儿子。
[关键词]术赤成吉思汗篾里乞人血统亲生儿子
术赤是不是成吉思汗的亲生儿子,是蒙古史学界长期聚讼不决的一桩悬案。之所以长期聚讼不决,是因为说术赤是成吉思汗血统或说是篾里乞血统者均没有过硬的史料支撑自己的论点,后世的史学家只能徒叹奈何,或对术赤的血统存有疑窦,或在著作中略而不书。术赤是否成吉思汗之子,在蒙古史中固然无足轻重,但厘清他的身世,无论是对于蒙古史研究,或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史研究,都是有裨益的。
一、术赤身世的不同说法
关于术赤的身世,史学家有不同的记载,大体说来有4种。
(一)篾儿乞人血统说。
谢再善译《蒙古秘史》一书在记载成吉思汗确定继位人选发生争执时说:
[成吉思汗]说:“儿子中拙赤为长。你有什么说的!你说!”拙赤(术赤)说话之前,察合歹(察合台)说:“叫拙赤说话,要派他做什么?我们能让这篾儿乞惕的杂种管辖吗?”(由于孛儿帖兀真曾被篾儿乞惕人俘虏,有孕归来,所以有这样话)。拙赤起来捉住察阿歹的衣襟说:“罕父还未把我当外人看待,你为什么把我这样划分出去呢?你比我有什么本事?你不过是暴躁傲慢而已。”
成吉思汗说:“这样说拙赤,那能行呢?拙赤不是我的长子吗?以后不要这样!”
从成吉思汗父子这段饶有趣味的对话中我们可以得知,察合台之所以如此粗暴地咒骂术赤是“杂种”孛儿台简介,是因为按照我国古代帝位传位以嫡以长的传统,术赤是当然的汗位继承人,成吉思汗首先征询术赤的意见,明显地是想传位于他。察合台知道术赤并非成吉思汗血统,故而说出了“我们能让这篾儿乞惕的杂种管辖吗”的话。术赤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是成吉思汗骨血,而罕父对他又视如己出,宠爱有加,因此术赤才说“罕父还未把我当外人看待,你为什么把我这样划分出去呢”的话。成吉思汗的态度也颇为微妙,他知道术赤并非自己骨肉,但为了维系黄金家族的团结,不愿捅破这一层纸,故而才说“这样说术赤哪能行呢”的话。更为耐人寻味的是,这段文字中加的注释中说,术赤的母亲孛儿帖曾被蔑儿乞人掳去,“有孕归来”,这4个字扑朔迷离,到底是篾儿乞人使她怀孕,或是成吉思汗让她受孕,费人猜疑。
当代学者道润梯步新译简注《蒙古秘史》也持同样见解:
[成吉思汗]曰:拙赤乃我诸子之长也,汝其云何?试言之。未及拙赤出言,察阿歹(察合台)先言曰:俾拙赤言之者,欲委拙赤之言也。我等曷需此拾自蔑儿乞歹者流治之也耶?甫言,拙赤起,揪察阿歹衣领曰:未尝闻父罕有异言焉,汝何得分拣我也耶……成吉思汗降旨曰:何可如是言拙赤也?拙赤非我诸子之长乎,此后不可出此等言语。
(二)成吉思汗血统说。
波斯人拉施特所著的《史集》一书中两处提及了术赤的身世。该书第一卷第二分册说:
据人们断言:当成吉思汗和蔑儿乞惕作战,篾儿乞惕获胜时,孛儿帖旭真肚里怀着术赤,篾儿乞惕部俘获了她。由于那时篾儿乞惕部和王汗和好,他们将她送到了王汗处。王汗很尊敬地看待她,由于他和成吉思汗的父亲是故交,将她当做儿媳看待,称成吉思汗为儿子。他的异密们对他说:“你为什么不娶她呢?”他答道:“她是我的儿媳,如果我心怀邪念地看她,就太 *** 、太不老实了。”成吉思汗得知这个情况后,便派札剌亦儿部撒儿塔黑那颜的祖父撒巴到王汗处,将妻子要回来。王汗以应份的尊敬将她交给了他。在她返回成吉思汗处的路上生下了术赤。由于路上很危险,无法停下来给婴儿准备襁褓,撒巴揉了一小团面粉,将他裹住,并用前襟抱住,小心翼翼地将他无恙带了回来。由于他是突然地降生到世上的,故被称为术赤。
该书第二卷又说:
在成吉思汗创业的初年,在时代的篇幅上还未出现他统治世界的痕迹时,上述孛儿帖旭真已经怀下了术赤汗。就在这时,篾儿乞惕部落利用一个机会,洗劫了成吉思汗的住处,掳走了他已经怀孕的妻子。
阿布尔—哈齐一把阿秃儿汗著的《突厥世系》一书也认定术赤是成吉思汗之子:
我们首先来说一说术赤汗。他的母亲名叫勃儿帖——兀真(夫人)。当蔑儿乞部的汗乘成吉思汗不在之机,袭击抢掠了他的兀鲁思,并俘虏走了勃儿帖——兀真时,她腹中已怀着术赤汗。但勃儿帖——兀真的妹夫王汗与蔑儿乞部汗有着友好关系,他要后者将她归还给成吉思汗,因为他是成吉思汗之父也速该——把阿秃儿的朋友。勃儿帖——兀真在途中产下一子,由于她没有放置新生儿的摇篮,她就用面糊做了个篮子状的东西,将婴儿放进去,继续赶路。当成吉思汗见到这个小孩,满怀喜悦地喊道:“这是一个术赤到我们这里来了。”在蒙古语中,术赤(Djoudji)一词的意思是“刚刚到来的客人”。
(三)不必深究说。
法国人勒内·格鲁塞的《草原帝国》一书说:
铁木真朝见克烈部首领脱斡邻勒时,把德薛禅送的黑貂皮斗篷作为礼物献给了他。以示效忠。脱斡邻勒为回报也速该当年的援助之恩,和铁木真结为盟友,把他纳为属臣。不久之后,蔑儿乞人在脱脱别乞首领的率领下袭击了铁木真。铁木真虽得以逃脱,其妻孛儿帖却落入敌手。这时,脱斡邻勒和札只剌惕部首领札木合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二人联手,在布拉河共同打败了蔑儿乞人,夺回了孛儿帖。恢复了至尊地位的孛儿帖不久就生下了长子术赤。关于术赤是铁木真还是蔑儿乞人赤勒格力士的儿子,无人知晓,铁木真也从未深究。
(四)怀疑术赤血统说。
最早提出怀疑说的是元史研究泰斗、南京大学教授韩儒林。他在《成吉思汗》一书中说:
羽毛未丰的帖木真,又遭到三姓篾儿乞人的袭击……孛儿帖夫人因没有找到坐骑,被篾儿乞人俘虏了。帖木真在王罕和札只剌氏贵族札木合援助下,打败了篾儿乞部首领脱脱,夺回了妻子和被掠家人……就在这次*后,孛儿帖生下长子术赤。所以,术赤的血统一直受到怀疑。
此说一出,立即引起了不少学者的附和。
《中国大百科全书·元史卷》云:
术赤又译拙赤、约直等,成吉思汗正妻孛儿台所生长子。成吉思汗微时,篾里乞部人以报仇袭击其家,将孛儿台掳走,配与其部人为妻。后因得王汗的帮助,孛儿台得救。她在回家的路上生术赤,当时人对术赤的血统有所怀疑。
此词条的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的周良霄教授,他在1993年在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元代史》中重申了这一观点(见该书第95页。)
内蒙古大学薄音湖教授主编编的《蒙古史词典·孛儿台旭真条》也说:
孛儿台旭真亦作孛儿帖,成吉思汗的大皇后,蒙古弘吉剌部特薛禅的女儿。旭真是汉语夫人的音译。婚后被篾儿乞人所俘,因篾儿乞部首领脱脱阿的弟弟也客·赤勒都之妻诃额伦月伦先被铁木真(成吉思汗)之父也速该抢去为妻,所以把她给了也客·赤勒都之弟赤勒格尔·孛阔。铁木真联合王汗、札木合打败篾儿乞,救回孛儿台。她在回家的路上生下长子术赤,由此,当时人怀疑术赤的血统。
二、对四种说法的剖析
以上4种说法中哪种最为可信?不妨试作剖析。
持怀疑说者认为孛儿帖既被篾儿乞人掳去,且配与其部人为妻,怀孕归来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配与部人为妻,并不意味着必然怀孕归来,术赤究竟是篾儿乞人的血统或是成吉思汗的骨血,因无文献记载,难以遽断,但孛儿帖被掳时间既久,怀孕归来是很可能的,因此持怀疑说。持这种观点的学者甚多。他们既不相信《蒙古秘史》的说法,也不相信《史集》的说法,认为证据皆不足。胡适先生说过:“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有一分证据,只要说一分话。有七分证据,只可说七分话,不可说八分话,更不可说十分话。”既然找不出术赤血统的过硬证据,就只能存疑。这不失为严谨的治学态度。
持不必深究说的是《草原帝国》一书。该书作者勒内·格鲁塞为法国著名的东方史学家,一生著述甚丰,所著《成吉思汗》、《草原帝国》皆为蜚声遐迩的历史名著。本书编译者《前言》中说,“勒内·格鲁塞历时几十载,经过大量实地考察及史料挖掘精心创作而成,是世界史学界公认的关于欧亚*游牧民族三千年的经典史著,是游牧民族历史文献的权威,这一经典著作自1939年首次出版以来,曾多次重印。在世界范围内被译成多种语言文字广泛传播。”既然是如此权威的史学著作,为何对术赤的身世持不必深究说叱?个中原因是格鲁塞认为要弄清术赤的身世,必然会有繁琐的考证,即使考证清楚了,也不过是细枝末节,对蒙元史没有多大裨益。更重要的是,12世纪蒙古人的婚姻制度甚为紊乱,掳掠婚盛行,血统不纯者比比皆是,大可不必浪费笔墨去讨论术赤的血统纯否。《蒙古秘史》载,蒙古孛儿只斤氏始祖孛端察儿曾掳掠到一名兀良哈部孕妇,“那孕妇做了孛端察儿的妻子,生了一个儿子。因为是外姓的儿子,取名札只剌歹,就是札答阑姓氏的祖先。”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也抢劫了篾儿乞人也客赤列都的妻子诃额伦为妻。更有甚者,王汗之弟札合敢不有两个女儿,成吉思汗娶了他的长女亦巴合,他的次女莎儿黑塔尼却嫁给了成吉思汗的儿子拖雷,父子竟然娶了两姊妹为妻,这在 *** 中是不可思议的事。这种混乱的婚姻诚如蔡美彪教授所说:“这种假借暴力的掳掠式婚姻,虽是正在一起的夫妻及怀孕的妇人,均不能幸免,可见其掳掠的残暴,并可推测当时蒙古人的血统不太单纯。”既然当时蒙古人的血统都不太单纯,成吉思汗不去追究术赤的血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以上两种说法都未能解开术赤的身世之谜,我们不妨再来看看《蒙古秘史》、《史集》、《突厥世系》3书。
《蒙古秘史》写干窝阔台当政时期,被称为古代蒙古社会历史的百科全书,是研究蒙古史的权威著作,为后世学者所推崇。该书成书年代有1240年庚子说、1228年戊子说、1252年壬子说、1264年甲子说等,最流行的是1240年庚子说。据学者考证,“约在1179年,铁木真新婚妻子被篾乞儿部掠去”,这距《蒙古秘史》成书只相隔61年,许多当事人尚在,记载不会有误,因而许多学者对此书笃信不疑。
《史集》的作者拉施特是波斯伊利汗国宰相,他在14世纪初主编的《史集》是一部内容详尽,卷帙浩繁的史学著作。该书第一部蒙古史的《部族志》、《成吉思汗先祖记》、《成吉思汗纪》等部分皆出自拉施特之手。该书的《汉译者序》中说:“《史集》这部历史巨著,尤其是它的第一部(蒙古史)具有很高史料价值,是我们研究中世纪史,尤其是研究蒙古史、元史和我国古代北方少数民族史,以及研究古代游牧民族社会制度、族源、民族学的重要资料。”《史集》的学术价值自然不容低估,但在关于记载术赤的身世问题上却与《蒙古秘史》不合。《蒙古秘史》说,篾儿乞人“把孛儿帖兀真抢夺去,给与赤列都的兄弟赤勒格儿孛阔为妻”,并说是“有孕而来”,从语气上看,似乎肯定了术赤是蔑儿乞人血统。而《史集》则说,孛儿帖被篾儿乞人掳走时已有身孕,他们并未把孛儿帖赏给赤列都的兄弟赤勒格儿孛阔为妻,而是直接送给了王汗。虽然王汗的部下怂恿他娶美貌的孛儿帖为妻,但王汗和成吉思汗之父是莫逆之交,孛儿帖是儿媳辈,自己不能有非分之想,于是答应了成吉思汗的请求,送回了孛儿帖,使二人破镜重圆。孛儿帖既未被蔑儿乞人强娶为妻,自然也不会有成吉思汗联合王汗、札木合打败蔑儿乞人,夺回孛儿帖之事发生。这一记载与《蒙古秘史》的说法相左。其实,孛儿帖被蔑儿乞人掳去,配与部人为妻,当时已藉藉人口孛儿台简介,故《秘史》录入书中,此乃不争之事实,为后世学者所信服。不知《史集》为何对这一段史实略而不书。至于孛儿帖被掳时是否已孕,《史集》肯定地说,她被蔑儿乞人掳走时已怀有身孕,该书中两处提及此事,想必也有所本。
《突厥世系》的作者阿布尔—合齐—把阿秃儿之名,世人知之者甚少。他是术赤的直系后裔,希瓦汗国的国王,生于公元1605年,死于1664年。“作为《突厥世系》的作者,他堪称是一位以察合台突厥语写作的杰出历史学家,在乌兹别克民族文化史上占有突出的地位。”此书虽然也是研究蒙古史、西域史不可或缺的著作,但是有关术赤的记载,却是从拉施特的《史集》中抄来的。诚如已故的元史专家、南京大学教授韩儒林所说,“《突厥世系》蒙古时代部分为拉施都丁(即拉施特)书之节录,然于蒙古先世,增饰甚多,于出入阿尔格乃衮(即阿儿古捏·昆)之故事,渲染尤力。”阿布尔—哈齐—把阿秃儿之所以抄录《史集》,恐怕还有为尊者讳的意图在内,作为术赤的裔孙,他不愿看到自己的祖先是篾儿乞人的血统,因此,对于“蒙古先世,增饰甚多”,也就不难理解了。
三、破解术赤身世之谜
解铃还需系铃人。对孛儿帖和术赤记载最详的是《蒙古秘史》,要破解术赤的身世之谜,必须从该书中寻找。当然,《秘史》中不会有现成的答案,我们不妨抽丝剥茧,从阅读该书中人们不注意的细节入手,寻觅蛛丝马迹。
首先看孛儿帖被掳走的时间
《秘史》载,帖木真、孛儿帖夫妻同母亲诃额伦居住在客鲁涟河源头叫做不儿吉的地方,忽然蔑儿乞人来袭,他们一家慌忙出逃:
过了山,到达统格黎小河,天才黎明,迎面点着马来了一些军人,问说:“你是什么人?”豁阿黑臣女仆说:“我是帖木真的仆人,到财主家去剪羊毛,现在装着羊毛回家去。”
那些军人点着马走过去……问说:“这车里装的是什么?”豁阿黑臣女仆说:“是羊毛。”那些军人的首长说:“弟兄们下马看看。”有的兵下马把车门打开,看见车里坐着一位年轻的夫人,就把她拖下车来,和豁阿黑臣女仆一同叠骑在马上,跟踪向不儿罕山去追赶帖木真。
道润梯步新译简注的《蒙古秘史》也说:
时尚昏暗,天渐向曙,迎面颠来之军,转侧而至,问:汝系何人?豁阿黑臣妪曰:我乃隶帖木真者,来主家剃羊焉,今归自家去。
彼军人等……问:此车中载有何物?豁阿黑臣妪曰:载有毛。彼军之长者曰:子弟每,下马验之。其子弟每下马,取闭车之门时,中有似夫人者坐焉。遂拖下车,俾豁阿黑臣二人叠骑于马后,自帖木真后,依草扫道踏踪,向不峏罕追去。
蔑儿乞人追赶捉拿帖木真时,谢再善译《蒙古秘史》云:
追赶帖木真,环绕不儿罕山三遍,未能获得,前后搜寻,又因为泥沼深陷,林密谷深,就是毒蛇也难钻进去。没有方法去寻觅帖木真。
道润梯步译《蒙古秘史》则说:追帖木真,绕不峏罕三匝,而未能获。欲取直径截之,则左右皆陷泥险林,饱蛇亦不能钻之密林也。
以上记载表明,孛儿帖被掳是在剪羊毛的季节,同时也是“泥沼深陷,林密谷深”的下雨季节。蒙古族牧民何时剪羊毛呢?蒙古族学者阿尔丁夫认为,“古代剪羊毛似乎一年只剪一次,具体时间与今天‘一般在芒种前后’开始不同,要晚些,最早当从夏至开始。因为此时天气越来越热,羊开始脱毛。于是开始剪毛,约至大暑节气前后结束,时间约在六月二十日至七月二十日之间。”蒙古族学者论述蒙古人的事,当可凭信。
河南省郑州市中牟县蒙古族学者术赤裔孙校永泉在一篇未刊稿中说:
2015年5月,我到蒙古国,随朋友到《蒙古秘史》写作地,夜住一牧民家,和他聊天,问了几个问题。他回答说,这里每年剪羊毛,是在6月底,大约要1个月的时间。河水在11月中旬就冻住了。沼泽地除去冬天,一般都是软软的,还是可以过去的。下过雨后才会几天的泥泞不堪,过不去。
这一段话与前引阿尔丁夫的文章契合,可以断定孛儿帖被掳时是在6月底前后,当时是雨季,因而树林中也泥泞不堪,无法通行。
其次再看孛儿帖获救的时间。
根据《蒙古秘史》提供的线索,我们不妨仔细梳理一下铁木真的行踪,看看他费了多长时间才救出孛儿帖的,谢再善译本记载:
帖木真说:“那三姓篾儿乞惕回去了呢?还是埋伏在山路上呢?跟踪他们三天,回来告我!“就叫别勒古台、孛斡儿出、者勒篾三人前去。铁木真从不儿罕山下来,手捧胸膛祷祝……
道润梯步译本更流畅:
帖木真欲知彼三篾儿乞惕实各归其家或在设伏,命别勒古台、孛斡儿出、者勒篾三人,随篾儿乞后探索三日,俟篾儿乞惕远离,帖木真方下不峏罕山……对日九跪,酒奠而祷祝焉。
按时间推算,孛儿帖被掳去3日后,铁木真始下不儿罕山跪拜长生天,发誓救出妻子。然后和母亲合撒儿等商量施救之法,可按4天计算。
帖木真采取的第二步行动是“和合撒儿、别勒古台三个人一同到了住在土兀剌河黑林中的客列亦惕部的王罕”处去求援。按:不儿罕山即蒙古国的肯特山,土兀剌河即今之土拉河。土兀剌河的黑林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乌兰巴托南,离帖木真居住的克鲁涟河源头不儿吉岸边约有400公里。河南省郑州市中牟县的蒙古族学者、术赤裔孙校永泉在蒙古人民共和国考察时,曾就这一问题请教一位叫巴札尔的驯马师巴札尔。巴札尔说,在三河源头有山、有草原、有河流的情况下,骑马快则每天约在60-70公里,慢则也有40-50公里。帖木真救人心切,必然会快马加鞭,即使如此,也得7天左右,方能到达。王罕既与帖木真之父结为安答,帖木真又曾送给他过黑貂鼠皮袄,关系自是非同寻常,便慷慨答应出兵相救。又恐不能稳操胜算,让他们再找札木合救援。由于长途跋涉,鞍马劳顿,他们在王罕处休息了1-2天,然后返程,又是7天才回到家中。这一趟花费了大约16天时间。谢译本说:“帖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三人离开脱斡邻勒王罕,回到家里。”道润梯步译本说:“帖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三人,自脱斡邻勒王罕处归,至其家。”
帖木真的第三行动是遵照王罕的话,去找札木合求援。按时间计算,帖木真归家后休息2日,经与母亲商议后,派合撒儿、别勒古台去札木合处。札木合“住在豁儿豁纳黑主不儿地方”,这个地方在斡难河(今鄂嫩河)中游,距帖木真居住的不儿吉(克鲁伦河上游布尔肯小河旁)之地,大约也是7日之程。合撒儿、别勒古台往返需14日。札木合与帖木铁在幼年时便结为安答,得知情况后,也毫不犹豫地答应施以援手,因此合撒儿、别勒古台在札木合处最多停留两日,这一趟总共花费也是16天时间。
帖木真的第四步行动是合撒儿、别勒古台把札木合的承诺告诉了帖木真后,帖木真又马上反馈给王罕。史书中不载是帖木真或是合撒儿去了王罕处,但不管是谁前往,往返仍需16日。
帖木真的最后一步行动是与王罕、札木合联袂打败篾儿乞人,夺回妻子孛儿帖。王罕与其弟札合敢不各带兵1万,如此大规模地调动、部署军队,也需至少5天时间。然后从他的老营土兀剌河上的黑林出发,向客鲁涟河(今克鲁伦河)的不儿吉地方进发,行进至乞沐儿河岸的阿亦勒合剌合纳地方驻札,等待帖木真的到来。帖木真从不儿吉出发,途经不儿罕山,在塔纳小河边休整数日,然后与王罕、札合会合,然后来至斡难河(鄂嫩河)的孛脱罕孛斡儿只地方,札木合已在此等候了3天。孛脱罕孛斡儿只在斡难河源头。道润梯步译《蒙古秘史》云:“帖木真、脱斡邻勒汗、札合敢不三人合,自彼起行,至斡难之源,孛脱罕、孛斡儿只时,札木合已先三日至约会地矣。”当时蒙古诸部尚未统一,还没有一个能够统摄全局的大汗,因此,帖木真、王罕、札木合虽然联袂作战,那也只是极为松散的联盟。又因为帖木真、王罕、札木合驻地相距甚远,山水迢递,交通不便,联合攻打篾儿乞人一事只能由帖木真往来奔波,前去联络,待商议妥当,再通知各部。举凡如何出兵、兵力规模、会合时间、集结地点、进攻路线、作战方式等均须详细商讨,因此稽迟了时日,3支部队会师后,他们又从孛脱罕孛斡儿只地方出发,“到了勤勒豁河,乘筏渡过,来到不兀剌川地方。”勒勒豁河即今俄罗斯境内的希洛克河、不兀剌川即今俄罗斯与蒙古人民共和国交界处的恰克图南布拉河地,属蒙古人民共和国,在色楞格河畔。帖木真等人的联军在不兀剌川之野乘黑夜袭击了篾儿乞人,篾儿乞人猝不及防,大败输亏,幸亏有打渔捕兽的属民报告,篾儿乞人首领脱黑脱阿才得以逃走,孛儿帖得以获救。如此大兵团作战,从筹划到救出孛儿帖,至少得两个月时间。
从孛儿帖被俘到被救出,我们已可大致计算出他羁留在篾儿乞部的时间,孛儿帖被掳3日后,帖木真才走下不儿罕山,与母亲商议搭救之法,费时4天;帖木真和合撒儿、别勒古台3人去找王罕求救,往返需16日;帖木真直接受王罕的指示,再派合撒儿、别勒古台求救于札木合,往返也需16日;征得札木合同意发兵后,帖木真再派人把信息反馈给王罕,往返仍是16日;从3方筹划出兵到救出孛儿帖,费时60天。如此算来,孛儿帖从被俘到获救,共经历了112天,接近4个月。即使是孛儿帖被掳走的当日怀孕,也不可能在4个月的时间里临盆分娩,生出一个孩子来,况且被掳当日便怀孕的可能性极小。惟一正确的解释是,孛儿帖被掳时已怀有5-6个月的身孕,因此才在被掳4个月后回家的路上生下了术赤。如此看来,术赤确实是成吉思汗的骨血,而非篾儿乞人血统。虽然这也是蠡测,但离事实不会太远。《史集》的记载是对的。
谢译《蒙古秘史》中“到了勒勒豁河,乘筏渡过”10字是术赤为成吉思汗骨血的又一佐证。既能乘筏渡河,说明河水尚未结冰。蒙古属典型的*型气候,早晚温差大,冬季最低气温可达零下40℃,夏季最高气温达35℃。蒙古春季(5-6月)较短,一直到5月中旬才天气转暖,树木发芽,草原变绿。夏季(7-8月)昼热夜凉,紫外线强,沙漠地区尤其如此,阴雨天和夜晚时天气会骤然变凉。秋季(9-10月)天气变幻无常,有可能突然变冷,甚至下雪。冬季(11月至来年4月)天寒地冻,漫长的冬季几乎每天都在飘雪,最冷时可达摄氏零下40度。帖木真王罕、札木合的联军能乘筏渡过勒勒豁河,表明他们是在10月底或稍晚过河的。从孛儿帖在6月份剪羊毛的季节被掳走,至河水尚未结冰的10月份获救生子,时间也正是4个月。
种种证据表明,孛儿帖被掳走时已身怀六甲,那是成吉思汗的骨血,而非篾儿乞人血统。当然,孛儿帖*同篾儿乞人赤勒格儿孛阔同居过也不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后世学者怀疑术赤的血统当然事出有因,但却查无实据,致使孛儿帖蒙冤近850年,我们有义务还孛儿帖一个清白。(作者:任崇岳 河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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