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巧合与误会谱写的缠绵情歌 ——读刘心武的《等待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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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12-29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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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26 12:44
“我”，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狂热的芭蕾舞迷，不愿意错过经典曲目《天鹅湖》，晚上九点忙罢手头的活计风风火火地赶往剧场，花了180元买到了别人退回的票。尽管霏霏细雨，但也没有消解那份激动；虽然“如梦如幻的第二幕”可能结束，“华丽诡异的第三幕所剩不多”，但能够抓住尾巴，感受*带来的震撼，也是一种幸福。由于专注于歌舞剧“有情人终成眷属”所带来的愉悦的享受，已经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惶急中，我忽然撞到一个人的肩上，要不是他技术闪避，我们俩说不定都得倒地”。于是，因为机缘巧合，歌舞剧以外的故事由此拉开序幕：自己莽撞撞人，于情于理都需要短暂的交流沟通；正是歌舞剧渐进*时，不在里面欣赏，却一个人站在清冷的风雨中，“剧已过半，他还在这里等退票”。“里面舞台上那最令人眼眩心迷的西班牙舞大概已经跳过，王子正在上黑天鹅的当”，两个男人在如织的蒙蒙细雨中进行着简单地交流：“您有票吗？”小伙子平静的问话，让我倍感警觉。很显然，小伙子因为没有买到票无法亲临现场，感受歌舞剧的摄人心魂；而“我”从他问话的语气中分明感觉到他有一种对票的渴望。
从内心而言，我是不愿意把用高价购买的票出让的。但是对于他的问题，出于礼貌我还得如实以对。“我自己要看！”原本以为，小伙子听完我的回答会很失望，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小伙子只是平静地说：“不，我不要您的票，您快进去看吧！”很显然，我被小伙子平静却充满体贴的话语感动了，也被他的让我感到意外的回答搞糊涂了。“你不看，呆在这儿干什么？”“等散场。等她出来。”因为一张票，把两个年轻人——一对恋人无情地隔开——一个在剧场里，一个在剧场外；因为一扇冰冷的大门，把两颗火热的心无情地阻隔在两个世界——一个是一位遭受诅咒的美丽公主与一位勇敢痴情的王子为了爱情与魔鬼做斗争，正冲破重重阻挠走向团圆，一个是霏霏细雨，除了“默默地斜趴成一大排，像巨型甲虫的小汽车”陪伴，再也没有别的可以帮助其打发孤寂时光的东西。小伙子一句稍显羞赧的话，让“我倏地忆及自己的青春，一些当年的荒唐和甜蜜场景碎片般闪动在我的心间”。作为过来人，“我”是能够切身体会到这种被阻隔的内心煎熬的。出于一种长者对年轻人的关爱，经过权衡，我决定忍痛割爱把票让给他。“啊，你比我更需要......你进去吧！”他接过我的票仔细看明白信息——“180元，头等席”后，把票又重新递到我的手中。我以为他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才把票还我的。“不用给钱，快进去看吧！”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连忙说。“您这票的位置......离她太远......”尽管经过我几番热心的开导，小伙子“仍然把我持票的手推开了”。
小伙子的迟迟疑疑，犹豫不决 “已然耽搁了我的时间，而且还拂了我的好意，我恼怒得反而不想进剧场了”。“我很粗暴地说‘你有病’！”“小伙子很难为情，解释说“我答应她在外面等她......她也许会随时提前出来......我还是要在这儿一直等着散场......”。”如酥的细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抛开那小伙子，跑向剧场大门。”当从虚掩着的小门进去，把票匆忙递给前廊站着的一位女士手里。“她吃了一惊，迷惘地看看我，摇头，紧跟着前廊与休息厅的收票口那儿走来一位穿*的人”。“她站在前廊门边，隔着玻璃朝外看，我也扭身朝外望去，只见那个小伙子仍在原地，双臂抱在胸前，痴痴地朝剧场大门这边守候着......”为了欣赏一曲经典的芭蕾舞剧天鹅湖，两个年轻人走向剧场；因为票的原因，两个人被无情的分开。随着《天鹅湖》剧情由开始，慢慢进入*，场内的人和场外的人在彼此守望着，不是动情于剧情而垂泪，而是两颗心彼此的体贴与关爱。一对情侣，不是选择花前月下，山峦湖畔，而是在特殊的地方，并以独特的道具——《天鹅湖》做牵引，没有卿卿我我的嘘寒问暖，也不需要山盟海誓，有了相互间的理解与守望，即使是不经意的动作，也能化作绵绵情谊流入彼此心间。
故事是极普通的，但作为文学母体之一的爱情书写，古今中外的名篇佳作可谓浩如繁星。不过，刘心武则选取一个独特的视角，通过“我”这个叙述者、见证人、线索人的串联，再巧妙地移用文学表现手法中的巧合与误会，普通的故事具有了浓浓的情味，温馨而甜蜜。也正是这种截取典型意义的小片段或一两个镜头的组接，以近似速写的笔法的缀连，勾勒出人物的轮廓或性格的某一个侧面，小中见大，生动活泼，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微型小说不是以故事情节的千头万绪，人物关系的错综复杂，矛盾冲突的激烈浩荡取胜，而是撷取点点生活的浪花，放置在特定的情境中，让其自然绽放，涟漪阵阵，时而雪花片片。《等待散场》不着力在“散场”，而是摹写两颗心的“等待”与“守望”。在特定的时空中，不同的人处于不同的环境中，被附加上不同的心理诉求。但一对恋人，因为心心相印而在内心深处构筑一道坚不可摧的防护墙，抵御着外在不可抗力的撞击，让两颗心在宁静的港湾静静的栖息。这也许就是《等待散场》带给读者的阅读体验之一吧！（安徽省皖西经济技术学校 陈士同）
附原文：
等待散场
刘心武
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我才到达剧场门前。剧场里的芭蕾舞剧《天鹅湖》肯定已经跳完了如梦如幻的第二幕，而且华丽诡异的第三幕说不定也所剩不多。我是个狂热的芭蕾舞迷，因此尽管因为业务上的急事耽搁到8点40分才得脱身，还是风风火火地跳进出租车赶到剧场。
我出了汽车才感觉到下着小雨。从我下车的地方到通向剧场大门的宽大阶梯，还有一小段距离，为了避免淋雨，我从售票处以及相连的平房那儿绕向阶梯，因为那里有挡雨的棚檐。我一边小跑，一边朝剧院大门望去，慌急中，我忽然撞到一个人的肩膀上，我立足定神一看，是个小伙子，戴着一副眼镜。他的眼珠子在镜片后也细打量着我。
“您有票吗？”
我吃了一惊。竟还有比我更痴迷芭蕾舞的。这剧场前的小广场上，在路灯光下，霏霏细雨中活像巨型甲虫的小汽车，默然地斜趴成一大排，除了我们俩再没别的人影。里面舞台上剧已过半，他还在这里等退票？
“我自己要看！”我一边回答他，一边掏我的票。咦，怎么没有？“不，”那小伙子蔼然地对我说，“我不要您的票，您快进去看吧！”
我从衣兜里掏出一堆名片，从中抽出了那张宝贵的剧票，顺口问：“你不看，呆在这儿干什么？”“等散场。等她出来。”
我立刻明白，是一对恋人同来等退票，只等到一张，因此小伙子让姑娘先进去了。我倏地忆及自己的青春，一些当年的荒唐与甜蜜场景碎片般闪动在我心间，我不由表态：“啊，你比我更需要……你进去吧！”
我把票递给他，他接过去，仔细地看了一下排数座号，退给了我，我那张票是头等席，180元一张，他是等我主动打折么？我忙表态：“不用给钱，快进去吧！”他却仍然把我持票的手推开了。
我觉得这个小伙子很古怪。
小伙子很难为情，解释说；“我答应在外面等她……她也许会随时提前出来……我还是要在这儿一直等着散场……”说着便扭头朝剧场大门张望，生怕在我们交谈的一瞬间，那姑娘会从门内飘出，而他没能及时迎上去。
我抛开那小伙子，跑向剧场大门。小雨如酥，我险些滑跌在门前的台阶上。从每扇门的大玻璃都可以看到前廊里亮着的灯光，可是我推了好几扇门都推不开。后来我发现最边上的一扇是虚掩的，忙推开闪进。前廊里有位女士，我走过去把票递给她，她吃了一惊，迷惘地看看我，摇头；紧跟着前廊与休息厅的收票口那儿走来一位穿*的人。显然，那才是收票员。他先问那位女士：“您不看了吗？”又问我：“您是……怎么回事儿？”我发现先遇上的那位女士，不，应该说是一位妙龄女郎，站在前廊门边，隔着玻璃朝外看，我也扭身朝外望去，只见那个小伙子仍在原地，双臂抱在胸前，痴痴地朝剧场大门这边守候着……
从演出区泻出《天鹅湖》最后一景的乐曲，王子与白天鹅的爱情即将冲破恶魔的阻挠而终于*。妙龄女郎望着雨丝掩映的那个身影，忽然咬紧嘴唇，眼里闪出异样的光……我站在那儿，摩挲着鬓边白发，沉浸在永恒的旋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