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 千字记叙散文5 篇, 用来摘抄的, 要好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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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4-23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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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08 23:13
一棵枫树
不管是寂寂春花开满了厅堂,还是皑皑的白雪落满了大靴,我总能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想起那株绿色的枫树,在夏天的光和热里,在夏天的雨和风里,它尽情的舒展着枝叶,吸取着甘霖,尽情的生长,散发出勃勃生机。有时会有小鸟在上面鸣唱,有时会有清风吹过它的面庞,有时会有雨*洒在它的身上……
有时,还有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爬上了他的肩膀。
那是一棵种植在校园里的枫树,在夏天,它绿意盎然。没有人知道它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它想干什么,它只是伫立在风里,遥望我们在树下唱歌。
校园的天空总是宁静的,湛蓝如洗,瓦蓝瓦蓝的天空就如一块硕大的玻璃,当天空有一只鸟儿飞过,或是有一片白云飘过,那棵枫树啊,该是怎样的欢欣啊!
它昂着头,任身上的枝叶在风中唱着一曲不倦的欢歌,它昂着头,看着头上来来往往的云朵,和飞来飞去的鸟群——鸟儿是人间的天使,是树的伙伴,在树最为寂寞的时候,鸟儿会落在树的身上,对它耳语,告诉它发生在天边的故事,和云朵与太阳的秘密。
校内往往是书声琅琅,孩子们的读书声经久不息地回荡在校内,我想那棵树听多了我们的读书声,也应该胸有点墨了。如果这棵树有灵魂的话,它该会用它学过的词汇,来组成一首现代的小诗。
要来的终究会来,比如那一场对枫树来说无疑是生死玄关的事件,我家要拉一条用细铁丝裹着的电线,并且恰好经过那棵枫树,铁丝裹着的电线就这样紧紧地勒进了它的身体,可是它还活着。那根电线,被机车拉得笔直,经过那棵树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勒进了它的身体,然后在机车的拖动下,划破了它的表皮,它的血肉,勒进了它的身体。
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我就一直在为它担心,我担心它会断掉,并结束一生的辉煌,可是,你知道,它没死。下了课,我就赶忙跑去看它,我看到那粗粗的电线深深地勒进了它的身体,我似乎听见了它疼痛的*。
那个勒口,就在它的树冠的下面,紧挨着树冠,那条铁线,已经勒进了它的身体,如果它有血液,应该会淌出浓稠的鲜血!
我为它心疼,只是,我没说,事隔多年,我再次翻开记忆的相册,它那绿意盎然的形象依旧历历在目,如在昨日,我看着相册中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只有它,是那么清晰。
中学毕业后,我终于来到了大城市,看到了与山村不同的景色,我呼吸着充满铜臭味的空气,在车水马龙却又似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走,这一切的不和谐,都会使我想起那棵枫树,那棵被电线勒进了身体的枫树。
我想它,可是我的枫树啊,你在遥远的彼方,会不会想我呢?我惦记着你,就像惦记着家乡的母亲,可是我的枫树啊,你可曾在艳阳高照的日子,把我轻轻地想起呢?
我疑心有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在呼唤我,呼唤我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因为我的根在那儿。那儿有我的枫树,我的乡亲父老。
可是,我能回去吗?我只能在城里,为了生存,为了微薄的俸禄,玩命的干活。我忙的像一个陀螺,我也只能像一个陀螺,否则我就没有立身之地。
那是一棵无花的树,它在风里看着我,看着我,看我如何逆流而上,寻找人生的意义。
我在成家之后,回到了那个小山村,我看到了久违的熟悉的面庞,可是我最着急看到的是那个枫树,那棵被电线勒进身体的枫树,我在山村的小山坡上将它展望,我看到了一颗顶着一片绿荫的树,它活得那么潇洒,那么自在。
那是一棵山里的树,那是一棵在我的心里扎了根的树,它在呼唤我,呼唤我,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我的枫树……
一剪月光
或许,记忆里的许多事都会随着时光的推移而渐渐老去,就像老却在风中的一剪寒梅。它们开在寒风里,却不曾像我们懦弱的人类一样瑟瑟发抖过,它们只是在风中昂起头,笑对风雪。每每看到风中的一剪寒梅,我就会想起我并不灿烂的童年,我记得童年的色调是灰色的,可是爸爸妈妈教我要昂起头,笑对人生,于是那些不曾灿烂过的童年记忆,都被染上了浓浓的华丽的色调。
我最难以忘怀的,是关于窗子的那一剪月光。
我不知道最终还有什么能留在记忆里,并且在记忆深处熠熠生辉,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关于爸爸妈妈的记忆,是永远不会老去的。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清风吹荡着我灰色的童年,所有的记忆都被打了包的封存的岁月的最深处,我只记得妈妈的笑脸,那样和善。我记得妈妈带我们下地做农活,那时妈妈是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她最为奢侈的一件衣物,就是呢绒料子的上衣,紫色,黑花,我依偎在妈妈身边时,就能感受到妈妈的体温。
我还记得幼小的弟弟蹒跚学步的情急,爸爸教他走路,他每走一步,爸爸都喜笑颜开,我不知道做爸爸是怎样的心情,我想我学步时,爸爸也是如此微笑吧。
弟弟的每一步,都似乎踩在爸爸的心上。当弟弟终于学会了走路,我不知爸爸妈妈是怎样的开心呢。
在农村,黄梅时节的雨能淋湿一个夏季。黄梅时节,细雨纷纷,在无边的黑夜里,我注视着妈妈的眼睛。妈妈的眼睛总是如星空一般明亮,如月光一般皎洁。
黄梅时节的雨,夹杂着凉爽的风,袭进了我们的小屋,我在门口,注视着门外无边的黑暗,我想我当时的眼神里应该有孩童应有的寂然,那是不识愁滋味的一双眼睛,那是未谙世事,不识人世间的艰辛的一双眼睛。与母亲的眼神截然不同的是,我的眼睛里总有一股莫名的忧伤。我总以为我来世间是来还债来了,我前生欠母亲的债,今生用一世的情来回报;我前生欠父亲的债,用一世的孝行来回报。可是上苍,我怎能回报呢?我分明又欠下他们的债了!
那似乎又是来生的债,需用来生的一世情来回报。
我的眼睛里,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而母亲,总是胜券在握。在我在门口彷徨时,她只是对我说,安,关紧门!仅此而已。然而仅是这一句话,却让我一生都无以为报了!母亲呵,若有一日,我真的长大*——我不知我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在母亲的眼睛海之外游走,我若真的长大了,我想我要怎样回馈母亲?我希望那时,我的眼睛里,也能含着母亲的笑意,有母亲微笑的影子。
父亲的笑,总是玩世不恭的,我以为,父亲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计较一些琐事,在农村,当第一台相机出现的时候,几乎每一家都照了相。照片里,爸爸的笑容依旧是飘渺如烟,时隔数年,我依旧能感觉到爸爸在镜头前难以抑制的欢愉,我看到爸爸的腋下,左边是我,右边是哥哥弟弟,他们都在微笑。
那天,黄梅雨下得格外的大,妈妈关窗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妈妈倔强的眼神。第二天,雨住风收,小鸟鸣唱,有一只*的鸟儿,大概是黄鹂吧,飞过了我们院子的上空,我知道,它应该是看到了妈妈的眼睛,那是一双不被世人所理解的眼睛,那是一双看着孩子时才流露出最动人的温暖的眼睛。
我一世都不会忘记的。
当天,月儿格外的圆,我关了门之后,就上床睡觉了,我睁着眼睛,看着灯光里的妈妈,心里的温暖无以复加,我不知什么是最美的温暖,我只知道母亲的爱是一世都难以偿还的。为此,我常常在心底深深地忏悔,为母亲的爱深深地忏悔。
然后我看见,黄梅雨之后的月亮,在妈妈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就像被剪断的一抹影子。在窗户的玻璃上,它也一闪而过,就如被剪断的一抹寒光。
那夜的烛光
今夜,明月东升,照亮了大地,给大地带来了光明。彼时,无月,只有红色的烛光,照亮了我幼年的心。
那时,我还不知世上有一个词叫做“烛影摇红”,我只知道,那天红色的烛光,映红了妈妈的脸,映红了我年少的心。
我怎能统计出世上有过多少赞美母亲的诗篇,我只知道母亲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是世上最美的女人。那夜的烛光,在停电的晚上,不停地跳动,抖动的火苗,述说着一个平凡的故事。我知道每一个平凡的故事背后,必定蕴藏着不平凡的人生,正如平静的水面,下面往往是汹涌的暗流。静水流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看着妈妈的眼睛,像夏夜的繁星,熠熠闪光。最亮的那颗星,应该就是妈妈的眼睛吧。
那夜,红色的烛光,在我单调的生活中,烙下了一个不灭的痕迹。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会在你心上留下痕迹,“水流犹有迹,风过了无痕。”此言得之。人们常说让往事随风,不是没有道理的,人的心毕竟是脆弱的,是不堪重负的,我记得古文里记有一种叫做蝜蝂的小虫,它背着一生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东西,并往高处爬,只是东太多,所以爬得太慢,最后竟然摔死了。
可是飞蛾就不同。有人希望透过水蛾的翅膀发现生活的奥秘,我却不能发现。我只是看着那夜在烛光。那夜的烛光,透过一层薄薄的红纸盈满了一个小屋,那个小屋,是我和妈妈的住所,另外还有我的两个兄弟,他们都已沉沉睡去,并在做着好梦。我仿佛看到他们在梦中的微笑。
有一只飞蛾,从窗外飞了进来,径自飞向那盏红色的烛光,若不是有纸罩挡着,它怕是就会一命呜呼了。我为它幸叹。
妈妈驱赶着那只飞蛾,让它飞出窗外,然后继续做自己未完的工作。
今夜的月光,照亮了今夜的黑暗,我知道,妈妈在天上看着我。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每一个子女永久的悔恨。母亲的笑容,如同今夜的月光,照亮了我灰蒙蒙的心。
十年后的今天,我隔着十年的光阴,如同隔着几层磨砂的玻璃,来看那夜在烛光。那夜的烛光,也隔着十年的光阴,如隔着几层玻璃,暖暖地照到我的心里来。我的脸,又一次被烛光映红了,那是十年前的烛光,它在岁月的深处,摇曳着,摇曳着,不停地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黄梅雨
黄梅时节的雨,淋湿了我的夏天。我依偎在门边,等待妈妈做完农活回家。
到了晚上,一灯如豆,我看着妈妈的昏黄的灯光里认真地缝补着的样子,感到莫名的安全。我记起了一个清洁工说过的话,那时有人问他,温饱之后最想得到什么,他回答说:“安全。”是的,安全,雏鸡在母鸡的翼下,会得到安全感,一切的小生命在母亲的卵翼之下,都会得到安全感。只是等我们渐渐长大,得到了一些东西,比如青春、美丽,然而也会失去一些东西,比如安全感——那只有在母亲的怀抱里才能得到的感觉。
黄梅时节的雨,淅淅沥沥地,绵绵不绝地,下着,下着,临睡前,妈妈对我说:“安,关紧门。”于是我起床,到门边,我看了一样门外,无边的黑,黑夜似乎是一个大蒸笼,把一切都包围了进去。我听不到鸟鸣,听不到雏鸡的呢喃,只有雨声,沙沙。
我伸手,便有雨点儿落到我的手里,我收回手,接着微弱的烛光,看到手心一点静谧的湿润。那年,我大约七岁。
七岁的雨,黄梅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不停地下着,下着。我看着门外无边的黑暗,感到生命里头一次涌进了一丝丝的无助。
“安,关紧门。”是妈妈的声音,我听到了,我又一次探出手,接了一些雨点,就收回手,也不再看,关上了门。
关上了门,一切就都被关在了门外,无边的黑暗,七岁时的黄梅雨,还有那一丝丝的无助,一切的一切,都被关在了门外。在屋里,是一颗昏黄的烛光,火焰在微弱地跳动,跳动。我看见妈妈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地安详。是的,那是我七岁时的黄梅雨,七岁时的黄梅雨,淋湿了我年少的心。
雨中,一切都那么静谧,我们的小屋,在雨里应该是一道别样的风景,纸窗透着灯光,门的缝隙漏出几丝烛火,在静谧的夜里,显得那样安详。
我依偎在妈妈身边,她不知道我刚才有怎样的彷徨,就像独自一人彳亍在悠长的雨巷,没有人作陪,我看着妈妈慈祥的面庞,年少不知愁为何物的我,在烛光里渐渐睡去,梦里,那点烛火一直在静谧的雨夜里,茫然地跳啊,跳啊,那是一曲生命的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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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08 23:13
老舍:我的母亲
母亲的娘家是在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土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之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里,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时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们绞脸……凡是她能做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肉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性格,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当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敢不去,正像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师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都是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早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投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廿三岁,母亲要我结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廿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像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到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像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详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像得到,没有不幸,家中念我*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老家》 孙犁
前几年,我曾诌过两句旧诗:“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最近几天,又接连做这样的梦:要回家,总是不自由;请假不准,或是路途遥远。有时决心起程,单人独行,又总是在日已西斜时,迷失路途,忘记要经过的村庄的名字,无法打听。或者是遇见雨水,道路泥泞;而所穿鞋子又不利于行路,有时鞋太大,有时鞋太小,有时倒穿着,有时横穿着,有时系以绳索。种种困扰,非弄到急醒了不可。
也好,醒了也就不再着急,我还是躺在原来的地方,原来的床上,舒一口气,翻一个身。
其实,“文化大*”以后,我已经回过两次老家,这些年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想再回去了。一是,家里已经没有亲人,回去连给我做饭的人也没有了。二是,村中和我认识的老年人,越来越少,中年以下,都不认识,见面只能寒暄几句,没有什么意思。
前两次回去:一次是陪伴一位正在相爱的女人,一次是在和这位女人不睦之后。第一次,我们在村庄的周围走了走,在田头路边坐了坐。蘑菇也采过,柴禾也拾过。第二次,我一个人,看见亲人丘陇,故园荒废触景生情,心绪很坏,不久就回来了。
现在,梦中思念故乡的情绪,又如此浓烈,究竟是什么道理呢?实在说不清楚。
我是从十二岁,离开故乡的。但有时出来,有时回去,老家还是我固定的窠巢,游子的归宿。中年以后,则在外之日多,居家之日少,且经战乱,行居无定。及至晚年,不管怎样说和如何想,回老家去住,是不可能的了。
是的,从我这一辈起,我这一家人,就要流落异乡了。
人对故乡,感情是难以割断的,而且会越来越萦绕在意识的深处,形成不断的梦境。
那里的河流,确已经干了,但风沙还是熟悉的;屋顶上的炊烟不见了,灶下做饭的人,也早已不在。老屋顶上长着很高的草,破漏不堪;村人故旧,都指点着说:“这一家人,都到外面去了,不再回来了。”
我越来越思念我的故乡,也越来越尊重我的故乡。前不久,我写信给一位青年作家说:“写文章得罪人,是免不了的。
但我甚不愿因为写文章,得罪乡里。遇有此等情节,一定请你提醒我注意!”
最近有朋友到我们村里去了一趟,给我几间老屋,拍了一张照片,在村支书家里,吃了一顿饺子。关于老屋,支书对他说:“前几年,我去信问他,他回信说:也不拆,也不卖,听其自然,倒了再说。看来,他对这几间破房,还是有感情的。”
朋友告诉我:现在村里,新房林立;村外,果木成林。我那几间破房,留在那里,实在太不调和了。
我解嘲似地说:“那总是一个标志,证明我曾是村中的一户。人们路过那里,看到那破房,就会想起我,念叨我。不然,就真的会把我忘记了。”
但是,新的正在突起,旧的终归要消失。
黄土 邹志安
http://www.cqvip.com/onlineread/onlineread.asp?ID=29291390
废园外 作者 巴金
http://tieba.baidu.com/f?kz=277300083
2004年广东高考满分作文《爱在心口难开》:
http://hi.baidu.com/kissqile/blog/item/396bf554dcdd5958d10906b8.html
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类型,高考满分作文也可以吧,希望对你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