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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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6-01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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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13 08:57
王昭君享有“落雁”美誉的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千百年来,除了貌美之外,更为后世所称颂的是她那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生,以及她在特定历史时期所做出的特殊贡献,从而为中国的历史长卷中,增添了具有深远意义的光辉的一页。
王昭君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人物。她被选入汉宫,数年未被召幸。当匈奴单于向汉元帝请求“愿婿汉氏以自亲”时,帝命传到掖庭之后,昭君自愿请嫁和亲,以公主的名份千里迢迢到了塞外,成为呼韩邪的阏氏。做为汉、匈之间的和平使者,昭君出塞后,维系了边境六十余年的安宁,为我国古代各民族之间的友好关系做出了独特的贡献,可谓功不可殁。
对于王昭君这样一位可敬、可赞、可歌、可颂的女性历史人物,因其和亲故事的奇特,所以历代的文人*客竞相为之吟诗、泼墨。纵观包括野史、诗文、戏曲、和绘画中昭君的艺术形象,可谓琳琅满目、异彩纷呈。不同时期的不同作者,从不同角度和不同侧面,对昭君进行了不同的艺术创造,呈现在人们面前的便有了各有所别的昭君形象。总体来讲,除一部分以赞颂为主外,大多数作品中的王昭君,留给后人的不外乎是以“怜其远嫁”为主线的集“怨”、“恨”于一身的近乎悲剧式的人物,己与正史所载的真实的昭君有了很大程度的演绎和杜撰。
我以为,由于昭君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人物,因之,我们在创作任何形式的文学作品时,只能在尊重基本史实和人物原型,并把握住人、事的主流本质的基础上,给予艺术创造,而不应以主观想象和揣度为基础,硬把昭君“创造”成一个与事实大相径庭的“悲、怨、凄、哀”的总成,从而歪曲了广为人民赞颂的、具有传奇人生经历的昭君所应有的艺术形象。然而,我们却每每看到,古今以昭君为素材的作品,光以《昭君怨》命题的诗、词、歌、曲的各类作品,却不厌其烦地重复使用,比比皆是。这就不能不令人尤感遗憾、不平,甚而忿忿了。
那么,在历代诗人的笔下,王昭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形象呢?
我国是诗的王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历代的诗家,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位古代女子象对王昭君那样青睐过。咏叹昭君的诗词,岂止千计,单只留传下来的名篇也是俯拾即是。下面摘引几句影响较大的,以便评说。
李白在《王昭君》中曰:“昭君拂玉鞍,上马啼红颜。今日汉宫人,明朝故地妾。”在这首五绝中,“今日”与“明朝”,“汉宫人”与“胡地妾”,对仗何其工整!但却是“怜其远嫁”的典型。他在另一首诗中“天涯去不归……明妃西嫁无来日……蛾眉憔悴没胡沙……死留青冢使人嗟”的描述,则把昭君的所谓孤、寂、悲、凄,渲染得淋漓尽致,对昭君的“不幸遭遇”给了无限的哀叹!
杜甫的《咏怀古迹五首之一》是一首咏昭君的名篇。“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夜月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前边的六句可谓“风流摇曳”、极有韵致,没想到这最后的应为点蜻的两句,却未能从昭君和亲的的历史意义着眼,而落入了“怨恨”的巢臼。
白居易在17岁时写下了备受关注的昭君诗《王明君》:“满面胡沙满鬓风,眉销殊黛脸销红。愁苦辛勤憔悴尽,如今却似画图中。汉使却回凭寄语,黄金何日赎娥眉。君王若问妾颜色,莫道不如宫里时。”该诗的写作技巧和语言功力堪称上佳,但其立意却首开了宣扬封建伦理道德之先河!《鹤林玉露》中有“唯乐天作有恋恋不忘君之意”的评论,真正道出了白诗的本质。
说到王昭君在文学作品中的“悲怨”形象,其祖师爷应是西晋石崇的《王明君辞》中的描述:“仆御涕流离,辕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泣泪湿朱缨。……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对之惭且惊。杀生良不易,默默以苟生。……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这位拥有百十位妻妾的石崇,无由揣度昭君的悲、怨、哀、伤倒也罢了!最可恨的是,他对昭君竭尽污蔑之能事。在他看来,不同民族不可通婚;即使成为阏氏(皇妃)也不为贵;按胡俗单于死后,子娶父妃也是羞耻之至;又把出塞和亲视为苟且偷生,甚至比作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由于西晋距汉代较近,所以,汉曲中虽然己有了哀怨之声,但石崇的《王明君辞》却实实在在地和极大地影响了后人的亦步亦趋。故曰,石崇乃是在文学作品中篡改历史、宣扬大汉族正统、歪曲昭君形象的罪魁祸首。
同样是以昭君为题材,但在另一些诗词作品中,却赋于昭君以有别于“悲怨”的全新的艺术形象,佳作颇多。
请看唐代王睿的《解昭君怨》:“莫怨工人丑画身,莫嫌明主遣和亲。当时若不嫁胡虏,只是宫中一舞人。”王睿因不苟同强加给昭君的“怨”的观点,故以“解”的方式,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他把“莫怨”、“莫嫌”的同情心送给了昭君,又为脱离深宫、远嫁匈奴而为昭君庆幸。
元代张翥的《昭君怨》则展示了耳目一新的昭君形象:“队队毡车、细马,簇拥阏氏如画。却胜汉宫人,闭长门。看取娥眉妒宠,身后谁如遗冢。千载草青青,有芳名。”张翥的这阙词,一扫昭君的“悲怨”,不但把出塞和亲视为昭君的有幸,而且还为后世留下了“遗冢”和“千载芳名”。他之所以题作《昭君怨》,只不过是沿用了《昭君怨》的词牌而已,并非叹昭君之“怨”言,而为赞昭君之“幸”词。
“奉诏事和亲,从容出禁宸。缘知平国难,犹胜奉君身。”明代的高壁在这首《昭君曲》中,以“从容”出塞的仪态,为“国难”献身的精神,和亲胜于奉君的大义,对昭君给于了肯定。
同为女性的清代几位女子,为昭君和亲的壮举大唱赞歌。如葛秀英:“绝尘扬兵赋《大风》,旌旗依旧过云中。他年重画麒麟阁,应让娥眉第一功。”(《题明妃出塞图》)郭漱玉:“竟报琵琶塞外行,非关画图误倾城。汉家议就和戎策,差胜防边十万兵。”(《咏明君》)郭润玉:“漫道黄金误此身,朔风吹散马头尘。琵琶一曲干戈清,论到边功第一人。”(《明妃》) 她们认为,化“干戈”为“和戎”,昭君应是“边功笫一人”和“娥眉第一功”的英雄人物,与石崇对昭君形象的贬损、糟踏,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在咏昭君的浩瀚诗海中,特别可贵的是,唐代张中素的《王明君》。在这首绝句中,作者对昭君和亲及其具有的历史意义作出了积极的准确的评价。“仙娥今下嫁,骄子自同和。剑戟归田尽,牛羊饶塞多。”这就是和亲后胡汉边境的真实写照!
需要说明的一个史实是,和亲,并非昭君的首创。早在汉武帝时期,为了对抗匈奴,釆取远交近攻的策略,曾把江都王刘建的女儿细君嫁给西域的乌孙王昆莫。由于细君是王室千金,过不惯边地的生活,思念亲人故土的伤怀与日俱增,情之所至,写下了歌词:“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汉书.西域传》)因为细君既与其贵族出身有关,又非自愿而嫁,所以有如此悲愁的表现,似可谅之。细君的这首歌是她自己生活和情感的真实反映。后人读了之后也不禁为之潸然泪下而深表同情和怜悯。然而,昭君则又当别论。要知道,昭君本是自食其力的“良家子”出身,较为艰苦的生活应能适应。再加上因在后宫数年,对国家大事,包括汉、匈战争,常可闻之,议之,明之,亦在情理之中。因此对和亲的意义也应有一定的认识。所以昭君的请嫁出塞是经过充分思考之后的爱国义举。实践证明,她为边地安宁做出了胜于数十万兵马的作用,可谓不辱民族和睦的这一和亲使命。由是,我以为,我们不能以细君的客观“悲怨”,而主观地认定昭君也有同样的“悲怨”。又且,正史并无“悲怨”的记载,我们有何根据,又有何理由非要把有功、有荣、有安、有幸的昭君,凭主观臆想,通过文学的形式,制造出一个个悲悲泣泣、怨怨恨恨的昭君形象呢?要说昭君思念故土、思念亲人,乃人之常情。人们书之、诗之,因系情理之中,无可厚非。但是,当她身负和亲使命出塞,成为单于的阏氏并生儿育女之后,绝不会思恋曾经把她深锁的后宫,更不会如白居易想象的(“君王若问妾颜色,莫道不如宫里时。”)那样而寄情于汉皇!因此,我们不禁要问,昭君出塞,有何悲之?汉宫谁之“天堂”?穹庐殊为“地狱”?昭君和亲,有何怨之?历代皇妃,有何羡之?身为阏氏,有何耻之?
写到这里,还是让我们看看伫立在昭君墓前的董必武老人的碑题吧:
昭君自有千秋在
胡汉和亲识见高
词客各抒胸臆懑
舞文弄墨总徒劳
以我之见,该诗既对昭君和亲的历史及社会意义作出了准确而高度的评价,又对历代文人对昭君形象的歪曲给予了无情的蔑视和有力的抨击!由是,希冀,但愿由始作俑者石崇以及步其后尘者们为昭君制造的“怨”假“冤”案,能在史实面前和人们的逐渐认识之下得以“平反”,从而还昭君以较为真实的本来面目和应有的艺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