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2 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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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10-15 21:48
奥斯丁机智幽默的对白,她那种“涉笔成趣,笔中带刺”的风格和她对人性的深刻洞察都令其作品魅力无穷。 从时间上讲,简·奥斯丁的创作经历了两个阶段。1796年到1799年前后,二十岁出头的她先后写出《傲慢与偏见》、《理智与情感》和《诺桑觉寺》,显示了她的天才和早慧。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家庭生活的变故,她中断了创作,只是对已完成的作品进行修订。要到1811年,她才开始创作她极具分量的另一部小说《曼斯菲尔德庄园》。其后,又相继完成了《爱玛》和受到简迷与一部分评论家们青睐的伟大作品《劝导》。 奥斯丁早期作品的魅力,在《傲慢与偏见》里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傲慢与偏见》那种欢快活泼的调子、充满生气的女主人公,使它成为奥斯丁赢得读者最多的小说。毛姆也因此提出:它是奥斯丁所有小说中最完美的。在对世俗生活的兴趣和对幽默感的欣赏上,毛姆成了奥斯丁的知己。也因为毛姆本人更多是以小说家而非评论家知名,他的评论更像面对着普通人谈话,给人以亲切感。可爱的女主人公、小说完美的结构和富有韵味的文体,所有这些构成了毛姆对奥斯丁那种更多出于智性层面上的欣赏。 从高中时阅读《傲慢与偏见》,到毕业后找遍奥斯丁的其他作品,阅读不同的译本并同人讨论细节,现在的我,早过了迷恋她的那个狂热阶段。如今,我已快到奥斯丁完成她最后一部作品《劝导》的年纪。时间和阅历可以这样改变一个人:过去你认为最重要的那些东西,今天已经未必那么看重,反之亦然。结合《》重读她的小说,我就深觉简·奥斯丁本人也历经了这样的变化。 苏珊娜·卡森在《》中,编选了33篇百年来关于奥斯丁的优秀评论文章。其中既有对她的整体评价,也有对某部小说的专论。有些作者是研究奥斯丁的专家,提供了一些简迷感兴趣的信息,比如她的手稿一直由奥斯丁家族保留下来,最后被英国国家图书馆竞拍购得。少数名篇曾收录在论者各自的文集里,多少已为中国的简迷们所熟悉,却仍然值得重读。比如毛姆谈《傲慢与偏见》,哈罗德·布鲁姆谈《劝导》以及伍尔夫关于奥斯丁的名篇。书中最有分量的见解,也是出自以上几位和C·S·刘易斯等大家。 奥斯丁后期的两部作品《曼斯菲尔德庄园》和《劝导》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有不同寻常之处,而这两部小说之间又相互呼应,后者就像是前者的续集。在《劝导》里,正如伍尔夫所言,奥斯丁已不再采用大量的人物对白,“讽刺变得有些生硬,喜剧场面有些粗糙”。这和《傲慢与偏见》相比,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然而,变化从《曼斯菲尔德庄园》中已可见端倪。 像奥斯丁这样的作家,所写小说都是关于婚恋嫁娶、家长里短,题材受到了严格限定。那么我所谓的不同寻常之处何在?C·S·刘易斯指出,其它四本小说是关于女主角“看清真相”、“觉醒”的过程:“四位女主人公在不同程度上痛苦地发现对自己以及周围世界的判断存在严重错误……”。而《曼斯菲尔德庄园》和《劝导》的“女主人公并没有陷入自我欺骗”,她们都是“孤独的女主人公”。《曼》里的范妮和《劝导》中的安妮由于各自的原因,都被环境冷落,但都是她们所处环境的旁观者。以她们的敏感和超常的理解力、判断力,她们对周围的人与事都有客观的评价。然而,她们却远未受到环境的公正对待。刘易斯的文字真挚朴实,往往直中要害。比如,很多论者喜欢拿亨利·詹姆斯和奥斯丁做比较,提到他们的相似之处,刘易斯却指出“奥斯丁的风格,她的价值观、她的性情,都与亨利·詹姆斯形成对应。”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是,他说得太少,而关于简·奥斯丁,像他这样有力的解读是永远不嫌多的。 《曼斯菲尔德庄园》和《劝导》之所以不同寻常,还因为这两部小说都饱含焦虑。年轻时奥斯丁以冷嘲热讽表现乡村中的人与事,但越到后来,她越感到很多事无法一笑置之,因为看得越多,痛苦越多。《曼斯菲尔德庄园》因之几乎变成一出充满道德说教的正剧,引来读者甚至评论家的反感。《曼斯菲尔德庄园》真正要说的,是个人意志和环境的角力。有迹象表明,写作该书时奥斯丁面临着一场精神危机。如果说《曼斯菲尔德庄园》的焦虑源于自我意识的抬头,《劝导》却是由于感情得不到满足。伍尔夫认为,这部小说有一种独特的美和独特的枯燥。所有那些她写到烂熟的情节———譬如小说中的人物总能在散步中遭遇各种事件,女主角又总是无意中听到他人的对话,受到触动———她几乎没有耐性去重复了。故事的转折非常突兀,男主人公对突发事件的反应也如毛姆所言,很不合理。这些都成了推动情节发展的套路,作者真正想引出的,只是男主人公对安妮复燃的、火烧火燎的恋情。换言之,《劝导》不同于作者其它小说,“始终围绕着爱情展开”(刘易斯语)。 因着《劝导》,我们看到,一颗自由的心灵在面对真正的爱情时,怎样激情迸发。这爱情不需要借语言表达,如同哈罗德·布鲁姆文章中提到的:在安妮和上校之间有种默契和神秘的交流。可惜小说的后半部分老调重弹,一方面插入一些“无关”情节交代故事,重复奥斯丁式絮叨;另一方面,作者让上校以一封热烈的情书表白爱情,多少有掩人耳目之嫌。发生在《劝导》里的爱,根本不是文字所能抵达。考虑到作者所处年代,《劝导》的不完美和后半部分的失败是伟大的失败。 现在你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我是简迷。除了无以伦比的洞察力,奥斯丁在后期作品中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借助外力不断突破自我的勇气也极其罕见。她一直在以一己之力,努力挣脱传统和惯性加诸心灵的束缚。惟其如此,她的过早离世就更令人扼腕叹息———假如奥斯丁继续写下去,她的视野会更广阔,气质中比较感性和奔放的那部分会来得更多,而不那么保守说教。可惜,没有假如了。 国内关于奥斯丁的专著,除了《》,还有就是1985年出版、朱虹编选的《奥斯丁研究》。后者按时间分为“十九世纪部分”、“现代部分”和“当代部分”。两本书对照着看,收获更大。不过,《》也有些令人遗憾的地方。一方面,有关奥斯丁的文献浩如烟海,难免有个取舍问题,有些关于奥斯丁的优秀评论没有收进来。另一方面,本书的译文有些地方似乎有理解的错误:比如,节选自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中的文章里有这样一段话:“尽管安妮对自己充满信心,却无法摆脱对一种死气沉沉生活的焦虑心态,她只是从不提及,可能有的损失不止但也包括了得不到满足的性欲”(译林出版社(微博)江宁康翻译),在本书里却被翻译为“安妮虽然相信自己,但她很容易担忧未来,又不允许自己表露这种情绪。从未实现的两情相悦虽然有助于她以超然态度对待现实,但同时也饱含了她内心的失落”。对照原文和《西方正典》里的译文,这段翻译几乎成功地诋毁和贬低了安妮。原著中“sexualunfulfillm ent”没有被翻译出来,这是很可惜的。尽管奥斯丁恐怕永远不会把“性欲”写实,这对理解《劝导》却至关重要。热心网友 时间:2024-10-15 21:54
奥斯丁机智幽默的对白,她那种“涉笔成趣,笔中带刺”的风格和她对人性的深刻洞察都令其作品魅力无穷。 从时间上讲,简·奥斯丁的创作经历了两个阶段。1796年到1799年前后,二十岁出头的她先后写出《傲慢与偏见》、《理智与情感》和《诺桑觉寺》,显示了她的天才和早慧。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家庭生活的变故,她中断了创作,只是对已完成的作品进行修订。要到1811年,她才开始创作她极具分量的另一部小说《曼斯菲尔德庄园》。其后,又相继完成了《爱玛》和受到简迷与一部分评论家们青睐的伟大作品《劝导》。 奥斯丁早期作品的魅力,在《傲慢与偏见》里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傲慢与偏见》那种欢快活泼的调子、充满生气的女主人公,使它成为奥斯丁赢得读者最多的小说。毛姆也因此提出:它是奥斯丁所有小说中最完美的。在对世俗生活的兴趣和对幽默感的欣赏上,毛姆成了奥斯丁的知己。也因为毛姆本人更多是以小说家而非评论家知名,他的评论更像面对着普通人谈话,给人以亲切感。可爱的女主人公、小说完美的结构和富有韵味的文体,所有这些构成了毛姆对奥斯丁那种更多出于智性层面上的欣赏。 从高中时阅读《傲慢与偏见》,到毕业后找遍奥斯丁的其他作品,阅读不同的译本并同人讨论细节,现在的我,早过了迷恋她的那个狂热阶段。如今,我已快到奥斯丁完成她最后一部作品《劝导》的年纪。时间和阅历可以这样改变一个人:过去你认为最重要的那些东西,今天已经未必那么看重,反之亦然。结合《》重读她的小说,我就深觉简·奥斯丁本人也历经了这样的变化。 苏珊娜·卡森在《》中,编选了33篇百年来关于奥斯丁的优秀评论文章。其中既有对她的整体评价,也有对某部小说的专论。有些作者是研究奥斯丁的专家,提供了一些简迷感兴趣的信息,比如她的手稿一直由奥斯丁家族保留下来,最后被英国国家图书馆竞拍购得。少数名篇曾收录在论者各自的文集里,多少已为中国的简迷们所熟悉,却仍然值得重读。比如毛姆谈《傲慢与偏见》,哈罗德·布鲁姆谈《劝导》以及伍尔夫关于奥斯丁的名篇。书中最有分量的见解,也是出自以上几位和C·S·刘易斯等大家。 奥斯丁后期的两部作品《曼斯菲尔德庄园》和《劝导》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有不同寻常之处,而这两部小说之间又相互呼应,后者就像是前者的续集。在《劝导》里,正如伍尔夫所言,奥斯丁已不再采用大量的人物对白,“讽刺变得有些生硬,喜剧场面有些粗糙”。这和《傲慢与偏见》相比,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然而,变化从《曼斯菲尔德庄园》中已可见端倪。 像奥斯丁这样的作家,所写小说都是关于婚恋嫁娶、家长里短,题材受到了严格限定。那么我所谓的不同寻常之处何在?C·S·刘易斯指出,其它四本小说是关于女主角“看清真相”、“觉醒”的过程:“四位女主人公在不同程度上痛苦地发现对自己以及周围世界的判断存在严重错误……”。而《曼斯菲尔德庄园》和《劝导》的“女主人公并没有陷入自我欺骗”,她们都是“孤独的女主人公”。《曼》里的范妮和《劝导》中的安妮由于各自的原因,都被环境冷落,但都是她们所处环境的旁观者。以她们的敏感和超常的理解力、判断力,她们对周围的人与事都有客观的评价。然而,她们却远未受到环境的公正对待。刘易斯的文字真挚朴实,往往直中要害。比如,很多论者喜欢拿亨利·詹姆斯和奥斯丁做比较,提到他们的相似之处,刘易斯却指出“奥斯丁的风格,她的价值观、她的性情,都与亨利·詹姆斯形成对应。”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是,他说得太少,而关于简·奥斯丁,像他这样有力的解读是永远不嫌多的。 《曼斯菲尔德庄园》和《劝导》之所以不同寻常,还因为这两部小说都饱含焦虑。年轻时奥斯丁以冷嘲热讽表现乡村中的人与事,但越到后来,她越感到很多事无法一笑置之,因为看得越多,痛苦越多。《曼斯菲尔德庄园》因之几乎变成一出充满道德说教的正剧,引来读者甚至评论家的反感。《曼斯菲尔德庄园》真正要说的,是个人意志和环境的角力。有迹象表明,写作该书时奥斯丁面临着一场精神危机。如果说《曼斯菲尔德庄园》的焦虑源于自我意识的抬头,《劝导》却是由于感情得不到满足。伍尔夫认为,这部小说有一种独特的美和独特的枯燥。所有那些她写到烂熟的情节———譬如小说中的人物总能在散步中遭遇各种事件,女主角又总是无意中听到他人的对话,受到触动———她几乎没有耐性去重复了。故事的转折非常突兀,男主人公对突发事件的反应也如毛姆所言,很不合理。这些都成了推动情节发展的套路,作者真正想引出的,只是男主人公对安妮复燃的、火烧火燎的恋情。换言之,《劝导》不同于作者其它小说,“始终围绕着爱情展开”(刘易斯语)。 因着《劝导》,我们看到,一颗自由的心灵在面对真正的爱情时,怎样激情迸发。这爱情不需要借语言表达,如同哈罗德·布鲁姆文章中提到的:在安妮和上校之间有种默契和神秘的交流。可惜小说的后半部分老调重弹,一方面插入一些“无关”情节交代故事,重复奥斯丁式絮叨;另一方面,作者让上校以一封热烈的情书表白爱情,多少有掩人耳目之嫌。发生在《劝导》里的爱,根本不是文字所能抵达。考虑到作者所处年代,《劝导》的不完美和后半部分的失败是伟大的失败。 现在你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我是简迷。除了无以伦比的洞察力,奥斯丁在后期作品中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借助外力不断突破自我的勇气也极其罕见。她一直在以一己之力,努力挣脱传统和惯性加诸心灵的束缚。惟其如此,她的过早离世就更令人扼腕叹息———假如奥斯丁继续写下去,她的视野会更广阔,气质中比较感性和奔放的那部分会来得更多,而不那么保守说教。可惜,没有假如了。 国内关于奥斯丁的专著,除了《》,还有就是1985年出版、朱虹编选的《奥斯丁研究》。后者按时间分为“十九世纪部分”、“现代部分”和“当代部分”。两本书对照着看,收获更大。不过,《》也有些令人遗憾的地方。一方面,有关奥斯丁的文献浩如烟海,难免有个取舍问题,有些关于奥斯丁的优秀评论没有收进来。另一方面,本书的译文有些地方似乎有理解的错误:比如,节选自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中的文章里有这样一段话:“尽管安妮对自己充满信心,却无法摆脱对一种死气沉沉生活的焦虑心态,她只是从不提及,可能有的损失不止但也包括了得不到满足的性欲”(译林出版社(微博)江宁康翻译),在本书里却被翻译为“安妮虽然相信自己,但她很容易担忧未来,又不允许自己表露这种情绪。从未实现的两情相悦虽然有助于她以超然态度对待现实,但同时也饱含了她内心的失落”。对照原文和《西方正典》里的译文,这段翻译几乎成功地诋毁和贬低了安妮。原著中“sexualunfulfillm ent”没有被翻译出来,这是很可惜的。尽管奥斯丁恐怕永远不会把“性欲”写实,这对理解《劝导》却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