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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贤博:乡村走笔

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10-23 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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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09-07 22:21


乡色


家乡在秦岭之巅,一道山脉横贯南北。海拔高,四季分明,夏季就是最舒服不过的地方。呆惯了关中的人,有机会进了山,就不想再走,幽默地喊到:“一到牧护关,心一下子都凉透了。”

年轻时候,曾有很多宏大的想法:人是*着前行的,不要自己留后路,才能走得更远。似乎离故乡越远越有出息,远方永远是一种向往。

而我,也许没有太多出息,不时地回头。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回头看留恋的那片故乡的土地,回头看留守在村子里的熟悉面孔,直到他们渐行渐远……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送别的过程,且不必追。



年少时掏鸟蛋爬高的树也在岁月流逝中消失了,连同那些快乐或摔伤的记忆,只剩一个枯腐的根,坚挺而沧桑。我一次又一次回来,目送着那些印象中见了就急忙打个招呼的父辈们一个个落叶归根,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

也正是在村子里红白喜事的场活中,才知道那个帅气又勤快的小伙是村子福良的二儿子,他上前喊了句“叔”,急忙掏出烟给我。那个穿着像城里姑娘的女子,是铁牛家的,拿着手机笑着聊着。那个带着眼镜的斯文小伙是存社家的,刚大学毕业。这些孩子对于我来讲是陌生的。他们的父母和我是一代人,小时候根深叶茂的大柳树下,月色朗朗的夜色之中,玩过“打仗”的伙伴,一起山上砍过柴,一起挖个土窑烧洋芋,烤过别人地里苞谷棒子的人,问及年龄,这个五十二,那个四十九了。

这一代人,本属于村庄里的主力军,却奔走在城市的边缘。高楼下、城中村、菜市场、人市上……无论是哪个角落,都有着这代人的身影,烙印斑斑,岁月的痕迹雕刻在脸上,我们异口同声地感慨:“老了!”

是的,老了!这个不可争辩的事实。看看我们的孩子都门扇高,*了,能不老吗?

正亮的三女儿出嫁的日子到了。门口乱嚷嚷,女人多是忙碌,出出进进脚手不闲,手中的活总是多,刮洋芋、切萝卜、剥蒜、蒸馍、炸豆腐。男人倒显得无事,也倒潇洒,门口场边,弄两个方桌,一摊子“打三代”,一摊子“推十点半”,每人面前一杯茶,每人面前多多少少放几元到十多元,甚至更多点纸币。路上多了几辆私家车,主人在不断取烟发烟。

傍晚前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整个大地,山是纯翠的绿,原生态的山水村庄,多一份宁静,老房子错落有序地坐落在坡根,门前是土地,土地上均匀的种植着洋芋和玉米,地膜玉米刚刚露土,嫩嫩的芽儿,呈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刚柱的媳妇还没有收工,弯着腰卖力地锄头遍洋芋,洋芋是要锄两遍的,松土、除草。松开的土地新鲜而湿润,有份无法比拟的、土地的味道随着春风扑面而来,她已经锄了一半面积,油绿肥胖的洋芋苗子旺盛地生长。

土地最不亏劳动者。对每一位勤劳的人都是平等的,只要你去播种,去耕耘,如果风调雨顺,付出总会得到收获的喜悦。



好多户群众移民搬迁到了镇子上,老房子白墙红瓦,错落有致,自然而然的顺着沟里的坡度散散落落地坐落在山根,既没有别墅的显眼,也没有砖房的耀眼,错在绿水青山间极为养眼。房子靠着山,对面不远也是山,绿植包裹着一条四季不枯的河,流淌着一汪清澈。曾经沙石铺就的乡村路,沿着河流的弯曲弯曲着,如今已经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再没有了这儿一个坑那儿一个塄。蓝天白云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三家两户的一个出路一边连着村路,一边连着院子,这个院落姓李,那个院落姓曹,塄下那四户姓罗。山脚下、河对面,时不时出现三棵或多棵高挺的松树,叶针铺天盖地的罩在一起,苍劲而茂盛,树下一定是祖坟。

祖坟是村落里一姓氏家族的根。生命的延续,如有那松树的枝干,在四季变化的时光中延续。不管你走多远,故乡总有着别人感受不到情愫,更有着诉说不完的故事,梦里炊烟的惦念,灵魂深处的期待……

锁定在相机里的照片,总想着和远方的朋友分享。一次又一次的让你有梦寐以求的期待,计划着背上行囊,来一趟说走就走的回归,看一看大自然总是到给人类最美好的“乡色”,写下你对文学的梦,对精神的寄放。

发现最美,你就醉美!

欣赏最美,心灵最美。向高处看,从低处走。

夕阳西下,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习惯了这种坦然也学会了这种认真。学会了这种懒散也学会了这种欣赏。

人,总有一块安妥灵魂的地方。那一定是繁华过后的宁静,一个属于自己守望的厚土——故乡!

仰望一片彩云……

敞开胸怀,这个世界就属于你的!



乡祭


几次回到老家秦茂,在空寂的老屋前,看看再看看,没有去父亲的坟头,我不想打扰他。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老家七月的天并不热,村子里很空旷,很少有身影出现,多有一份熟悉的陌生。

坐父亲坟前,满地荒芜,杂草丛生,树木绿荫,时不时有鸟鸣声。鸟制造着声音,不停说话不停歌唱。也许这半年,陪伴父亲最多的就是这群鸟儿了吧!在父亲的坟头叽叽喳喳。

父亲在的时候,总是高一脚低一脚走到门前的河边,百十来米的路,父亲一直在走,来回的走。如果每一脚都能刻下烙印,那这深深浅浅的泥泞路上,便是布满了父亲的足迹。他在找人,想看人,想和人说话。背靠在路边石塄处站立,观望着时不时呼啸而过的面包车,或者那么一两个熟悉的不熟悉的匆忙赶路的人。偶尔和来人打个招呼或者说上一两句话,也是压根想不起来他(她)是谁了。对面是条大路,一边连着镇子的国道边,通往省城,儿女们顺着它走得愈来愈远。另一边通向南沟,零散的一些老一辈的人踱步走着。隔着一条河,父亲看着他们的身影从远到近,从近到远。

村子寂静,父亲也寂寞。

那些年父亲患了严重的健忘症,和人说话基本是叫不上他名字的。他守望着这个村子,守望着当年亲手建的三间瓦房,房子已经苍老,犹如父亲年迈而多病的躯体,守望着那扇木板大门,油漆的木门雕刻着时光的印迹。父亲走后,大门便锁了起来,台阶多了苔藓,院子多了草,偶有零零散散的野花。看起来像是已荒废多年的院落。人啊,是房子的元气,人没了元气,房子也就没了精气神,颓败了下去。



连接着邻里间的那条路,是去屋后“原洼”沟里必经的。以前种地的人多,春种夏锄秋收,能看到你来我往担笼的、背袋子的、拉架子车的各色人影。如今那些人已很少看到,有的已经走了,太年迈的也走不动了,年轻的出去了,孩子们上学了,沟便荒芜起来了。再难有脚步从门前走过,亦很少有身影停下和父亲拉拉家常。

有次回来,我连用钥匙打开门的信心都没有。一只并不大的蜘蛛在门框的顶部和墙角处斜斜地拉了张网,上面有细小的蚊虫被黏住,蜘蛛并没有动,缩着身子藏在上角。父亲身边的猫不见了身影,收养的流浪狗也不知了去向。我仍是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母亲是不允许白天关门的,更不能三两天的锁门,对“屋里没人”一说很是忌讳。而如今,村子里一户一户大门挂锁,一年到头关门闭户已是习以为常。

对二哥和嫂子照顾父亲心怀感恩,让他晚年总是能吃到热饭,能换洗干净的衣服。我真想找到那只陪伴着父亲多年的猫和那只流浪狗,把它们拥抱,给它们最真挚的亲吻,感谢它们的忠诚,感激它们对父亲的陪伴。

生命于父亲画上了一个句号。在天寒地冻的腊月,他走向了母亲,躺在了她的身边。一丘坟墓对于儿女,成了永远。

我回来看望父亲,更多的是失落和无法言喻的哀愁。哥嫂都去了省城,和侄子住一起,照看侄孙。两座房子都挂了锁,一张张火纸里浮现出父亲和母亲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上了三支烟,看那一堆纸化为灰烬。坐坟前雪松下,陪父亲坐坐,也只有陪父亲坐坐。屋后的树木茂密着叶子,远处的山朦胧而清晰,总是勾起太多太多回忆。这里曾经留下童年诉不尽的故事。坟前的地上,堂哥给他新修了墓丘,石材很好很豪华。堂哥是户中同辈的老二。我们兄弟九人,我排名老八。大哥是个哑巴,却特别聪明也特别干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帮忙去做,记忆中没有他不会的手艺,尤其是木工活,一人几乎承包了我们小时候所有的玩具*、弹弓。生活很讲究的他,在我大娘去世后不久患了肝炎上吊自尽,那年他仅四十四岁。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每年上坟总会多给几张纸给他来安妥灵魂。而如今,堂哥和堂嫂年龄已七十多。村子里人老了都想看着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和墓地,堂哥也不例外。

我突然有一份伤感,日子总是不经意间划过,时间对于每个人毫不留情。父亲坟地左右已添不少坟墓,爷爷奶奶、伯父叔父、婶娘以及邻居的那些老人,我时不时回忆起他们活着时的模样。他们如今都走了,都丢下这个世界。当我在半年前告别父亲,当我看到堂哥已经修好墓地,内心有种莫名的恐惧和悲楚。人呀,有什么放不下的。听到邻里间为一些鸡毛蒜皮之事相互怨恨、勾心斗角时总会多出一份坦然。是是非非也许构成了生活,但每一个人的心胸宽敞一点,多一点光亮,多一份宽恕与包容,也许世界真的会发生一些细微的改变。

和亲人不断告别,留下了不经意间已经年过半百的自己。对生命与生活有了不一样的感悟。在我踏进院落时心里有一种恐慌,看着叔父孤独的身影于河边,拄着拐杖步履艰难地每一步,我停下来下车给他点烟,和他聊几句。父亲的身影依然是那样清晰地在我眼前浮现。



无法预测十年或二十年后的故乡是什么样子,由堂哥堂嫂坚守的院落,是否成为最后的守望者。而后辈们都以多种方式离开了农村,在不同的城市有自己的工作、房子、子女,对故乡的感情越来越淡泊甚至消失。

有句老话,父母在,家在!父母在兄弟姐妹是亲人,父母去世则成了亲戚。经常和朋友一起吃饭,想把兄弟姐妹约一起吃顿饭却是一件难事。各有各的家,各有各的事,要把人聚在一起很难,要把人心聚在一起更难。我理解,逝者已去,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安葬完父亲的那个下午,大姐小姐都急着回去,我看着她们离开时车子远去的影子,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沉默不语,理解她们日子过得不易。

大姐的两个孙子在县城上学,儿子儿媳在外地打工,她在城中村租房照看孙子。小姐也两个孙子,且此时亲家母脚摔伤进了医院,儿媳妇得在医院照看母亲,两个孙子在家没人照顾。大哥远在新疆,父亲去世那天接到电话就飞回来,在家里一呆就是十多天,受工作约束,提前购买了机票,安葬父亲的第二天我送他去了机场。儿子正在期末考,从成都请假回来,送了爷爷一程,匆忙地赶往学校。我理解他们,生活并不轻松,每个人有很多羁绊。我目送着他们走远,一身疲惫地窝在沙发里脑袋一片空白,一切都过去了,如一场梦。

本是空寂的村子,在父亲走后,更显得空落。很少再踏进这片土地,因为每一次走近,心里都有太多失落,太多感慨和痛楚难以表述也难以克制。在夜深人静时,脑中浮现出故乡的一草一木%

暮色苍茫,绿荫在风中哗哗啦啦地响起。我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看远山已经在傍晚的暮色中朦胧的剩下个轮廓。我和父亲说着话,母亲在一旁聆听,他们没有回答我。我的眼睛有点模糊,起身再跪土地上,给二老磕三个头,悄然离开……



古镇


镇子已经不是以前的镇子。

我从镇子走过,心有点慌。

一边是电力线路,三相四线的低压线承载着镇子四百余户的供电,架设在12米的水泥杆上,一边是电信部门栽的7米的水泥杆,电力入户线、电话线、移动线、联通线、光电线都在借用着这些杆子,以前的固定电话几乎都拆了,留下的也只有扳指头都能数清的信用社、卫生院、供电所的电话,其它都被手机替代。那些闲余下来的线却并没有被取缔,越网越多,看起来并不美观。

我从街道走过,正好逢集。镇子是二五八日子逢集,人并不多,摆摊子的人已经开始出摊了。那四户屠宰户在老位置早早地把肉挂上了架子,人坐在一旁拿个蝇拍有一下没一下的驱赶着苍蝇。屠宰人的生意并不怎么样,上一场集市没卖完的肉多是回家放进冰柜,再逢集先摆出来尽快卖掉。新宰的猪肉放在三轮车里,用布子掩饰着,要是遇见家里计划过红白喜事的大买主,才拉开布子说:“这是早上才杀的。”价格是不能胡要的,要不到手的生意会被别人抢去,也只有悄声地说:“给你最便宜价格,早上公交车给城里送的价格。”如稍微不慎,客人走了。只得目瞪口呆地晃动着蝇拍子,看着从别人家拿走一扇子的肉。

摆摊的对每一个逢集日充满了希望,镇上人也出去了不少,到了中午12点人也并不多。生意好的是几家卖菜的,大框大框的摆一长串,好在菜都新鲜。菜多是张冲半夜出车,从蓝田批发回来的,拉一大车,在清晨六七点赶回来分给大家,几家卖菜的或架子车或三轮车把自己提前要的菜卸下来,张冲一边过秤一边落账。这年月日子好了,啥菜都有,价格比城里还便宜。买菜的总是挑挑拣拣,主人忙的称了这个装那个,却能够一口说出多少钱来,他们的心算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你如果不放心,一样一样的算了,嗨!还一点不差。

人都说,张冲的媳妇是生意经,她总是嘿嘿地笑:“你看我可怜挣的都是下苦钱。”媳妇说的是实话,她们俩口子算得上镇子上最勤快能吃苦的人,靠常年卖菜发家致富,起早贪黑是经常的事儿,多年前拆了父母留下的两间破旧木板老街房,盖了二层楼。儿子在省城上大学,又在省城工作。把女儿送进县城上学,所有学费就靠这勤劳的双手,好不容易攒了几十万计划给儿子买套房子,总觉得省城的房子太贵,等待着有朝一日能降价的,也就一直挣着攒着,谁知房价突然翻了一番,虽然时常后悔自己没眼光,前些年没有买房,但很欣慰儿女都很争气,也就不断地奔波忙碌着。



卖凉皮的粉娥一定是半夜起来做凉皮的,厚厚一笼凉皮摆在方桌上,桌上摆着一溜儿五个盆儿,调料水、辣椒油一样不落,她衿着围裙满脸的汗却一脸微笑。这不,一边是煤炉,不大的铝锅开水翻滚,正好张冲把捎回的豆芽和黄瓜送了来。不多,一样一塑料袋子,粉娥急忙接过,先把豆芽倒入开水中翻搅了两下盖上盖子,再是顺手把黄瓜那出四根塞进大腿边的水桶里清洗,嘴上喊着:“张冲,集毕了我给你付钱。”张冲已经走远,回头说:“不急。”粉娥拿出放在桌子旁的铁皮叉叉,娴熟地把黄瓜叉成丝儿,又急急揭开锅盖,打出一铁网绿豆芽,两指头捏了个张嘴尝了一口,烧得手摔了又摔,急忙打捞出全部豆芽,放在凉水盆里冰着。

粉娥一个人忙着,女儿大了出嫁外地,儿子在外地上大学。丈夫前些年一直在西安的蔬菜市场和别人合伙拉菜,喜欢喝酒,却在两年前的冬季一个人待房子喝酒,脑溢血差点把命要了,从医院出来一直待在家养病,如今她的辛劳就是给儿子挣学费,所以再苦也不吭声。

几个像没有吃早饭的男人站在旁边等着,粉娥已经熟练了逢集日卖凉皮的程序,拿一张皮子在案板上折了四折,像切面条一样一手按着凉皮退着指头,一手拿着刀跟着向前赶着,一指头宽的凉皮子顺手一提一抓,柔软光滑很劲道。一个不大的红色的塑料水瓢,放进去凉皮,三个指头捏一把豆芽再捏一把黄瓜丝,斜着着瓢顺着水儿的盆子,用勺子扬起,几种料水入瓢,来一勺子油泼辣子,娴熟地搅拌倒入既不深也不大的瓷碗,碗是那种薄沿儿的瓷碗,盛得满满。色香味俱全,看着色诱,吃起来舒服。

人少了,生意并不繁华。用他们的话说:“挣不了大钱,混个嘴。”确实是这样,人少的恓惶,不到下午两点,街道上几乎就没有了人,剩下摆摊的满着身影把早上搬出的货再往回收拾。不逢集的日子人更少,从东望西,空荡荡的房子和石块街,和那些水泥电杆,没有生机,一切显得静寂。



街道是古镇,古镇多是旧木板的老房子,窗门户扇都是木板雕琢,一户挨着一户,多年前的正月,一家的灯笼里的蜡烛倒了,烧了灯笼,也烧了半条街。从九十年代后期,街道一直处于拆拆建建,参差不齐的砖房子越来越多,而老房子多是腐蚀破旧甚至倒塌,直至今天,多数人已经盖起了二层甚至于三层的街房,破旧古镇遗存的木板房依稀可见。

镇子在发生着变化,街道曾是乡下农村羡慕的地方,以能把娃嫁到街道为一种荣幸,街道的女子则从来不出街,有街房的多有生意。乡下人总是羡慕街道人。

时代的变迁愈演愈烈,成千上万块石头从东头铺到了西头。粮站、供销社、猪场、综合厂在岁月中消失。一些古老的东西越来越看不到了,街西头的戏楼也只有从老人的口中得知,最清澈的水“凉水泉”被填没。东头的火神楼也成为了神奇传说,那一排木板房的古街也被洋房取而代之,小时候每逢春节还能看到的“抬芯子”“走高跷”“耍社火”都不再有。

镇子上的人也开始外出,以前热热闹闹的,吃饭时端着老碗,一街两行的坐着,现在很难看到这样的情景。逢集摆摊的总是那些人,用她们自己的话说:“摆摊子的比上街的人多。”而生意真正好的也就几家。商品过剩的时代,每个商店里货物总是摆放地满满当当,而上集的人也总是那些熟悉的面孔,突然几天不见一个比较熟悉的老人上集,打听问时,多听到的是“去世了”的回复。12个自然村被合并成了5个。再后来乡*也被合并了,以前常住户口一万多人的镇子,现在剩下不到八千人。按照上级“撤乡并镇”规定,时代在发生着大的变化,如今唯有的单位剩下了街东头的小学,街西头的中学。学校硬件设施远比以前优越了太多,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却并不多,有的跟着家长进了城,有的转到城里上学。



镇*合并搬迁,街后的一大片空地上,竖起了数栋七层的高楼,移民安置房如一道靓丽的风景,院落的道路硬化、空地绿化,多了健身广场,夜间明亮着的路灯,时代在飞速前进。而楼房窗户灯亮着的,却寥寥无几。

我时常走在空荡荡的街道,心里清楚,农村没有成长就会被时光侵蚀,古镇是有轮回的,又一次陷入极度荒寂和萧条。城市膨胀臃肿,繁华浮躁,即便大多农村人在城市里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幸福,只是挣扎着、迷茫着,那一天,我们会背着行囊,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曾经逃离的土地,跪对故土,修复我们的伤痕,疗养我们的身心。感慨时光在飞,动荡的心归于初衷,村庄平静如初。

(作者简介:杨贤博,陕西商州牧护关人。入选省文化厅百名优秀人才扶持计划。出版《出关》等三部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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