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记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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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10-16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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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09-18 22:16
老秦最近不太安分,每天破衣娄嗖地随时准备出发,那辆墨绿色的长城皮卡外表洗刷得干干净净,驾驶室里皮儿片儿的,雨衣、靴子、锤子、扒子、面包、矿泉水等等应有尽有。
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迷恋石头,透明的、有点形状的、带些图案感觉很好看的,见到就捡回来,按他的说法,这些都是宝贝,不能让外人看见,我问过他几回宝贝藏着哪里了?他只是呵呵地笑,始终一句话:“好东西都埋土里,不能告诉你”。
他究竟埋了多少宝贝谁也不知道,街坊邻居朋友都觉得是一个谜,问不出来,也看不见,后来干脆不打听,渐渐地也就把这个话题淡了。
没人感兴趣他的宝贝,老秦有些寂寞,那天他打电话约我,说是别人送了他一块石头,让我过去看看,我就笑:“你可别埋土里啊,我一会儿就到”。
老秦早早站在门口等候着,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的样子:“这可是宝贝,快进屋来看看”。
下午的阳光正从窗户射进来,投在桌子上一方橘黄的格子,老秦拿来一把食指长短的手电,很类似玉石灯的那种,贴着石头能看见石头的透明。
石头的确很漂亮,半捺长大小的一个六棱形,通体紫黑,外表不是很光滑,顶部刀削的一样,如同香港的双子楼顶,底部有些透明的小颗粒,不仔细看很容易怀疑它是一块蓝刚玉。
玩石头容易上瘾,当地人从来也没想过身边会有宝石,就像当年的昌乐农民,拿蓝宝石当火炼点烟袋锅。
三年前,有人在碎石场的石头里砸出来几粒黑石子,老秦知道后满脑子都是昌乐的故事,赶忙查资料,一直查到郯庐断裂带,依兰是终点,往后就没了下文。
老秦一直在乌苏里江边捡玛瑙,常常一个人江边转悠,除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木化石,那天,他居然拿出来几粒透明的石头,有红的,也有杂色的,裂比较多,没有型也没有图案。
我说:“你要是真喜欢,我领你去个地方,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他答应:“放心,咱哥们绝不跟别人说”。
合着也是凑巧,他第二天要去县城办事,一大早兴奋地给我打电话:“我去县里检车,你去不去?”我心里乐,啥叫去不去呀?你这分明就是勾魂,有便车我能不去吗?再说,我要是说不去,你也不能愿意呀!
上了车,副驾驶位置上早已经坐了一个人,我以为他是老秦捎脚的,中途会下车。
事办的超乎想象得顺利,地方和农垦还是有不小的差别。回来的路上,老秦问:“怎么走?”我说:“你能开车来不能开车回去吗?原路返回呗!”
“不是啊,你不是说领我捡石头去吗?”他认真地看着我说。
“石头,什么石头?回家!”因为多了一个人,我的语气有些火药味。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忙解释道:“啊呀,都是自己人,去就是了呀,再说有没有还不知道”。他在将我的军,他知道我怕食言。
去年收割后的大豆地收拾得很干净,割茬紧贴着地皮,经过一个冬天的风雪侵化,垄沟依然依稀可见。这里的土地不是很好,一些河卵石散落在垄沟里,垄台上,这样的土地会打粮食吗?我有些迷惑也有些累,靠在车身上打量这个地方。地的西边是一个连队营区,红兴隆的领导不够狠,很多连队还保留着,这一点和建三江没法比,三江把连队拆的溜干净,什么历史、文物、记忆,统统死啦死啦地有。
连队和地隔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沟,北面的地也高出连队一块,这到像一个簸箕,从远古簸到现在,簸掉的是岁月,留下的是老屋、老树、还有子孙。
“嗨,有大的!”老秦兴奋地在远处举着手喊:“有大的啊!”
我没理会他,朝他挥了挥手,意思让他继续,副驾驶位置上的人也走过来,腼腆地给我看他捡到的东西:“是不是这个?我不认识”。
他手里的玛瑙比他的大手还要大,在阳光里透着红润,活像一个玻璃烟缸,周边还雕了牡丹的花瓣,里面是连片的葡萄紫:“珍品,好东西,留着吧,不虚此行”。他笑,一口发光的假牙闪着光:“我就捡这两个,不捡了”。说着低了头玩他的石头,好像偷了人家东西的孩子,他没意识到这地本不是我的,地里的石头也不是我的私产,难道你捡得我就捡不得?
这是一个典型的二级台地,按照以往的经验,这里应该有古人生活的痕迹,河水往挠力河里流呀!猛一低头,一件青色的石片钻进眼帘,石锄,旧石器,心中暗喜。忐忑着走过去,掏出手机拍照,记录下地理坐标,赶忙给文管所勇才打电话。
黄昏的时候,老秦还没有走的意思,我有点饿,坐在驾驶室里啃面包,没曾想这一啃就是三天。
第二天下起了雨,老秦说:“这样的天生意难做,没人愿意雨天出来买货,咱俩再去一趟可好?”看似商量,其实已经准备完毕,商不商量都得去。
“告诉你个好消息哈,我给你做了一把矿石锤子,一个小筢子,这样看着很专业,嘿嘿!”
“好的啦,专不专业也得去,那就走吧,今天是你勾引我的啊!”
他笑:“去你的'吧,我是上了你的圈套,要不咋能这么疯?”
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水泥路上湿漉漉的,野地里两个穿了雨衣雨靴的人低头寻觅着,“格楞楞”一块玛瑙掉进他的塑料桶里。
老秦唱,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下个不停。
又过了一天,老秦还想去,给我打电话,我说七十多公里的路,天还下着雨,开车咋也得一个小时,地里没啥玩意啦,老秦不听,像是着了魔,或者鬼上身:“你不去我自己去”。
今天的雨比前两天大,他换了件旧衣服,雨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右胳膊腋下撕开了一条口子,腰带可能没紧紧或者根本就没有,裤腿拖在水里泥里,脸上抹得跟小鬼似的,提了一个空塑料桶,活脱脱一个济公活佛在世。
我离他远远的,懒得听他百度来的故事,云里雾里的,白垩纪、地壳变动、恐龙、二氧化硅。
雨水洗刷着额头的一缕头发,雨衣被雨水浇的异常明亮,老秦从远处跑过来:“快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旧石器?”
看着老秦放光的眼睛,冻紫了的脸我连忙点头:“是的,漂亮,是旧石器,你太伟大了,我一定把你写进故事,让你千古!”
老秦嘿嘿地笑:“你让我永垂不朽啊?”
“不不不,我让你变成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