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开(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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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10-03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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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1-03 08:14
荷花央求娘把故事讲给她听。老开娘的眼窝红红的，她还未完全从刚才的悲情中走出来，心还停留在那个让她刻骨铭记的时代。
荷花虔诚地像个孩子，她坐在小板凳上，肘关节支在腿上双手托腮。故事在老开娘泪眼婆娑中拉开帷幕……
那是一个灰暗的年代，长年的兵荒马乱让世代生活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的农民备受煎熬。
有姑娘的家庭，他们怕姑娘在娘家时遇到不测，待长到了十五六岁时，家里便会给寻个婆家送走，我就是这样的，只挎个篮布包袱，是由媒人引着来婆家的。那一年我只有十六岁，长的瘦瘦小小的。以至于婆家人见到我时并不怎么满意，认为我身板太弱不能干重活也不能生娃，要白白浪费粮食了，好在寻媳妇也没花钱，又都是穷苦人家，婆家也没有难为我。老开爹比我大两岁刚满十八、非常的木讷，一切听从父母的安排，就这样我俩连揭盖头都省了，当晚我把头发歪歪斜斜的盘在脑后，没有婚礼，没有鞭炮，连个红双喜都没贴，就成了老马家的儿媳妇。穷人家娶媳妇就这么简单。
有男方家庭稍微好点儿的，雇个哑吧轿把儿媳妇抬回来。进步娘就是被婆家人雇一顶小轿抬来的。人们把没有鞭炮、唢呐接新媳妇的轿子叫哑巴轿。
他们家比咱家强，有几十亩地，喂的有骡子有马。咱家也有几亩地，只有一头瘦牛，是你奶奶的宝贝疙瘩。平时就指望它犁地耕耙。一家人吃糠咽菜的也能勉强度日 。
咱们家老辈子和进步家是邻居，我和进步娘是前后脚进的村。在农闲时我两常坐在一起做针线，也结伴去地里挖野菜。她比我大两岁，我就喊她姐，我们两就像亲姐妹一样好。
在我过门后的第三年怀上了你姐姐，也就是在那一年，生活更困难了，以前年把半年才来抢一次的土匪来得更勤了，十天半个月就来抢一次，防不胜防，见啥拿啥。土匪头子站在当街喊着，“石磙不能拿，拿不动还没用，蝎子不能拿，它蛰手，其它的啥好拿啥，能拿多少拿多少。”
那帮土匪们，听到土匪头子的话抢的更欢了。他们翻箱倒柜，衣服被褥鞋袜，牲口、鸡鸭、粮食都通通抢走，就没有那帮土匪混蛋不要的。谁也不敢说话，他们都扛着*呢！谁拦打谁。
经过土匪的数次洗礼，到了冬天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也没啥吃的。咱家地窖里还有两车红薯没被发现，一家人总算熬过来了。
你大姐就是在那年冬天出生的，你外婆不知道从弄到的一包红糖，那可穷人家的稀罕物。是你外婆拄着棍子冒着严寒送来的，我一见她就哭了，我是家里的长女，她还不到四十岁，已经很苍老了，才走十多里路都要柱棍子了。你外婆说：“闺女呀，咱人穷水可不缺，天冷让你婆婆多给你烧点热水喝，实在受不住，你就把孩子包好，揣在裤腰里，你揣累了就让娃他爹揣，熬过冬天就好了。以前冬天穿的棉裤腰特别宽大，用来揣娃倒是个好办法，把娃包好尿布再用旧布片缠着，放裤腰里就一点也冻不着了。
当天你奶奶就发话了她说道，“你别把红糖都吃完了，给咱家老黄牛留点，它也快生小牛犊了，牛犊子养到明年秋天就能卖钱了。”
我答应着，想到你大娘也快生了，她家出了变故以后，还不如咱呐，进步是你大娘生的第二个孩子，她们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生下没几天就患上四六疯死了，如果这个孩子再夭折，我担心你大娘也会没命的，我就忍住了，只拿汤勺舀了一勺放碗里算是喝过红糖水了，我喝了两次，总共两汤勺。我抓一把包起来留给那头老黄牛，剩下的包好悄悄藏了起来，连你奶奶，你爹都说。
终于等到满月了。我找个机会，把红糖揣怀里就跟你大娘送去了，你说巧不巧，你大娘刚刚生下你进步哥，我去的正是时候。我把红糖递给她时，你大娘就哭了，她说啥也不肯要呀！她说：“妹妹，这么金贵的东西，姐不能要，为了这包糖，婶子不知道作多大难呢？”
我说姐呀，我都出满月了，孩子也壮实，我也吃不少了，再说我身体比你好，连我家老黄牛都有份，这点糖是专门给你留的，你就放心地吃吧！你大娘哭着，冻得牙齿打架的咯咯声我都能听到。我对进步爹说；“太冷了，可以把娃揣在大人的棉裤腰里，熬过冬天就好了，也多给姐喝点热汤。”我把娘嘱咐我的话也跟他两说了一遍，刚说完进步爹把进步揣进自己的棉裤腰里了。
她说的婶子是我娘。我娘用她所有的银器，银手镯、银簪子，银叉子，用高于市场几倍的价钱，从一位刚生了孩子的富户那里换的。那是我娘唯一的一套银首饰，这件事我解放以后才知道。
咱家那头老黄牛太瘦了，只剩下一个大肚子。人都没吃的，那头老牛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次料，夏天还好，我和你奶奶下地割些青草给它吃，入冬以后就只能吃干麦草了。你爷爷每天都住在牛屋里，小心呵护着那头牛，每天早晚都亲自给它温水喝，生怕有个闪失。比对他孙女都好，我那时候才明白啥叫一家人的命根子。
你爹饿急了他说：“孩子他娘，你说咱家那头老黄牛生的牛犊能活不？要是死了咱还能吃两顿牛肉来。”我说你可别瞎想，爹娘都等着明年卖牛犊来，你这个想法要是让爹知道了，非打折你的腿不可。
没过多么家里那头老黄牛也生了，生了个健康的母牛犊，一家人又看到了希望。
建英和进步，还有咱家那头小牛犊都坚强地活了下来。一九四八年春天，咱们这儿就解放了，土匪被彻底的消灭，咱老百姓从此过上平静的生活。老开娘说得这儿停了下来。
荷花急切地问，“后来呢？”
老开娘说：“解放后进步上了洋学堂，高毕业以后就去参军了，后来他回来带新兵就带走了建民。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