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6-24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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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09 01:47
背黑挎包的男人穿一身黑色的西服,系深红领带。透过他的眼神你时不时地看到迷茫的微光一闪而过。不要妄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把严肃作为第一表情挂在脸上,而你并不能分辨他向上提起嘴角的动作是否叫笑。我分不清黑挎包是皮制品还是革制品,我们可以说,这块四四方方鼓鼓囊囊的皮革垂在他的左边腰上,它反射着南方温度有些高的阳光,这么一来它就像极了金鱼。男人仿佛生怕它从他身边游走了一样,不时地将包移到前面。但那就不好走路了,几步过后他便放任它自由。却终归是不放心,又将它放到前面……众所周知,金鱼很滑,抓它可要费些力气,但它好歹在鱼缸里,我们要做的只是提防谗嘴的猫罢了。 其实,他是我的父亲,我亲爱的爸爸。 请不要问我,我们怎么会一齐出现在南宁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实在是一百万个不愿意,但毫无办法。上火车之前我应该还有机会反悔,但我实在不愿做太多可耻的事。爸爸或多或少是高兴的,他比我更能认清现实:重点比较好,有比没有好。来之前我写了篇日记,我说,新的生活即将开启,世界即达喜。可我对“旧”生活的依赖哪能轻易消失。临走前的几天,向来沉默的爸爸突然变得唠叨起来,并且返老还童似的十分任性。 “你会想家吗?”还没等我回答他就飞快地接了下去,“你怎么会想家呢,一有空你就往外跑,一跑就是一个月,从不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你总是喜欢远走的,这回我看你是巴不得,乐疯了吧。” “我会想家的,南宁离武汉太远了,而且一去就是半年,怎么可能不想呢。”我当然明白自己,只苦于爸爸总当我是糊涂虫。 “反正无论怎么样,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睡觉,注意别感冒……” 或者我们总为一部分日用品是带去还是去了再买而争得面红耳赤。 “你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不多啊,几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我说话的时候爸爸就拉开我的箱子和包,不停地从里面捡出一些东西来。“你别乱动呀,我好不容易才收好的!” “做事要有军人的风范。” “一年里有*个月呆在学校,这不就等于搬家么,东西自然要带全。” “去了那边再买!” “不,我要用我自己的。” “谁给你拿啊,这么多东西。我只帮你拎一只箱子。”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我的房间。而我不得不删件掉许多无所谓的东西。爸爸是说话算话的人。 爸爸在火车上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小孩儿,对一切都抱有绝对的新鲜感。他不停感慨着今非昔比。我三岁的时候他去北京学习,那是他最后一次出远门,如今我都十八了。十多年过去,怎么能没有变化呢。途经桂林时,他说,“我先把你送到南宁安顿好,然后我回来时去桂林和湖南转一圈。我就转一圈回去,一路上买些特产,拿到邮局寄回家去。” 然后我们就这样登陆了南宁。学校在一个又破又烂形同难民窟的郊区,我那一百万个不愿意又翻涌了上来。爸爸站在我身后紧皱眉头,几分钟过后他就一直笑着。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偶尔还给我开几句玩笑。因为偶得与父亲轻松相处的机会,我也就暂将对南宁的埋怨吞进了肚子。车子驶入学校,爸爸说,“挺不错的,你看那些绿树红花,都是我们那儿没有的。南宁可是绿城呀,空气好,对你鼻炎有好处。” 当天下午,我们一块去华联买日用品,居然花了五百多块。我抱着怪兽垃圾桶,就它都值五十人民币。 必不可少的,我要竭力争取更多的生活费。最终“商议决定”每月五百。我还是觉得不够用,希望爸爸再考虑。爸爸挥了挥手,他向来说一不二。 后面几天大小会议不断,我被新鲜感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搭理还在南宁陪我的爸爸。每天他都会给我打几个电话。第一天晚上他叮嘱道:“不要用冷水洗澡。”第二天,他看到东盟博览会遗留下的美,立马打来电话赞叹。第三天,我终于有空。爸爸特意从琅东打的过来学校接我去看青秀山,而我竟带了一个同学,一路与她说笑,爸爸又是很少讲话,一个人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地将挎包放到身体前面。 我不知道那里面除了爸爸的衣物外还有其它的什么,他老让我放好我的手机。那是上火车的前一天他特意花掉一个上午的时间买来送给我的。它值三千块呢,比他自己用的要好很多,而那黑色挎包里究竟还有没有剩下三千块呢。 “多好看啊,回去时我要先去桂林玩一圈,再去湖南。我就转这么一个小小的圈子也不枉活了这么多年。你是走遍了全国的。” 爸爸能这样想我真高兴。回武汉去桂林是多么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爸爸走的时候我没能去送他,他一定依旧穿着那套黑色西服,那是他最贵最新的一套衣服。来之前他才将它们从紧锁的橱柜里拿出来。他穿上它们不停地问我好不好看,好不好看。“这可是两万块的衣服啊,怎么会不好看呢。”我的眼睛忙着盯电脑屏幕,没有好好看他一眼。爸爸早已习惯自娱自乐了吧,妈妈不在我又不在的日子里,他从来只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