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9-16 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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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12 04:47
司马迁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但是世间有太多的平凡人,终其一生,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无法引起世界注意的目光。
只是,尽管他们的死没有重如泰山,但是他们的死依旧值得让更多的人纪念。
他们是平平无奇的砂砾,在时代的浪潮中起起伏伏,但是许多平凡人依旧在活着的时候找到了人生的价值与意义,他们的生是有重量的一生,他们的死是构成泰山的岩石……
“等我走了以后,把我的器官捐了。”
“如果实在不给我捐,到了火葬场后,骨灰不要拿回来,洒在海里,树下都可以。”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常熟市中医院的女*徐美红对着手机上的录音功能陆陆续续地说下了这段遗言。
2019年9月,还在工作岗位上的徐美红感到身体不适,随后被查出患有肠癌。
由于发现得太晚,徐美红的病情已经不容乐观,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不管用多少手段,也只能延缓死亡的脚步。
当时徐美红的儿子刚刚考上大学,为了不影响儿子的生活,她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孤身一人地在医院接受化疗。
徐美红一并隐瞒的还有自己的父母,身为肿瘤科的*,她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见过太多父母在手术室外痛哭流涕的样子,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人也会这样为她担心痛苦。
她的演技十分“精湛”:经常与她视频通话的儿子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只看到视频中的母亲剪了个头发,在问母亲的时候,徐美红说自己想换个头型,短发显得清爽。
直到学校放了寒假,大一的儿子回到家中,才知道了母亲的病症,此时徐美红已经独自一人与病魔抗争了半年。
得知*的儿子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心如刀割,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经常躲进卫生间偷偷哭泣。
接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化疗,徐美红的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身为专业人士,她清楚地意识到奇迹不再会发生了,这个时候的她反倒有些坦然,身为医护人员,对于死亡一事,她早就能做到淡然处之。
在生命的倒计时中,徐美红也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她想起了自己在进入医疗行业时的宣誓,想起自己在工作生涯中救死扶伤的经历,她想起医院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还有自己挂上取下的无数个吊瓶……
见惯了病房外的生离死别,如今这样的场景也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一刻,她突然想要去用一种别样的方式走向生命的最后一站,于是便在家人的面前对着录音机录下了那段话。
她希望捐献自己的遗体,让后来者用自己的遗体进行医学研究,她希望科研机构和医学院校能够有更多的资源去展开研究,早日攻克她身上的病症,防止同样的悲剧再降临到其他人的身上。
如果不符合捐献条件,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死而占用 社会 太多资源。
这位白衣天使最后用这种特殊方式回馈了整个 社会 ,她不愿做土里的枯骨,宁愿用自己的最后一分力量,滋养成长中的医学之花,在自己的行业中,她贡献了最后一分力量。
她最终在遗体捐赠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完成这一切后,她显得有些安详,2020年4月23日,45岁的徐美红永远闭上了她的眼睛。
家人根据她的遗愿捐出了她的遗体,在追悼日当天,徐美红的家人同事纷纷出场,由于疫情的缘故,到会的人不是很多,大家都戴上了口罩。
徐美红的父亲似乎一下老了很多,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扶着自己女儿的棺材缓缓从房间中走出来,紧跟其后的是徐美红的儿子,棺材被漆成红色,侧面挂着徐美红的遗像。
在棺材的上方,盖着一面巨大的锦旗,代表着人们对徐美红的最高敬意。
在告别仪式结束后,徐美红的遗体被苏州大学医学部派出的专车接走,日后用于医学教学和科研。
她是因病去世的患者,她是救死扶伤的*,她是伟大坚强的母亲,她也是飞向另一个世界的白衣天使。
徐美红出生于1975年3月25日,那时徐美红的家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女孩的一生都将与医疗行业结下不解之缘。
1994年,19岁的徐美红毕业于苏州卫校,同年8月,她顺利入职常熟市中医院,从此以后,人生中的每个春夏秋冬,她都在这个医院度过。
在医院得到检查结果后,徐美红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待了25年。
这个地地道道的常熟姑娘,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故土,在这片生养自己的土地上,徐美红收获了事业和家庭。
医院中的同事一提起徐美红,都对她赞不绝口,肿瘤科*长陈红女士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她(徐美红)在我们科室的人缘非常好,好多*都称呼她为‘老师’,许多小*有什么问题,都喜欢去请教她。”
“在确诊过后,她还是坚持一边化疗一边上班。”
“我们在肿瘤科,我们肿瘤科的*已经习惯了面对这一切,可是面对她的离去,一个朝夕相处的人就这么离去,我们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说完这些话的陈红摇了摇头,由于戴着口罩,记者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几度哽咽的语气还是出卖了这位*长此时的心情。
在徐美红去世两天后,她的父母来到医院整理女儿的遗物,徐美红的遗物很少,她的储物柜中只有一摞一摞的专业书籍,还有一张她的工作证。
工作证上清晰地印着徐美红的工号和姓名,还有她头戴*帽的证件照,由于年代久远,即使外面有塑封袋包裹,这张工作证也已经微微泛黄。
很难想象徐美红的父母此刻又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来整理女儿的遗物,也很难想象,这对老年丧女的夫妻又将用一种怎样的心情度过自己的漫漫余生。
徐美红的去世对儿子陶天伦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个才迈入大学校园的小伙子,还没有体验过几天作为大学生的美好生活,母亲就永远离开了他的身边。
他说:“妈妈去世了,在妈妈看来,捐献遗体的举动并不算什么伟大的壮举,但是在我眼中,妈妈就是很伟大的人。”
负责接收遗体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张伟怡说;“45岁在整个捐献遗体的志愿者中都算是比较年轻的,她(徐美红)真的很伟大!”
她是父母眼中贴心的女儿,是儿子眼中伟大的母亲,是同事眼中和蔼的前辈,也是在人间的白衣天使。
徐美红去世过后,徐美红的家人带着她的遗物回到了家中,一路上,他们相顾无言,仿佛都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推开家门,依旧是熟悉的布景,徐美红家中的装修采用的是暖色系的中式风格,家中的环境显得十分温馨,但是突然少了一个人,这个房子在此刻也显得冷冷清清。
他们没有分家,三代同堂,客厅的一个角落还摆着徐美红的梳妆台,触景生情,徐美红的丈夫上前摸了摸镜子,什么话也没有说。
徐美红的儿子也还没有走出丧母的阴霾,母亲去世后,他的眼中时常浮现出母亲的影子。
他精神有些恍惚,睡觉也睡不安宁,睡梦中老是会梦见母亲,梦中母亲的音容笑貌是如此清晰,但是醒来过后眼前只有空荡荡的天花板吗,理智回笼的他才逐渐接受了母亲已经不在人间的事实。
陶天伦不禁回忆起自己在大学的时候和母亲接的电话,那时候母亲突然换了短发,他还感到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多想,轻而易举地便接受了母亲“换了个头型”的说辞。
直到回到家中才发现,原来母亲根本不是换了头型,由于化疗,母亲的头发已经掉光了,那顶短发实际上是母亲买来的假发。
在家人的面前,母亲总是尽量装出很 健康 的样子,一切如常地和他们打语音打视频,家里没有人知道,在这大半年的抗癌生涯中,徐美红又是以一种怎样的意志力坚持下来的。
斯人已逝,可是如今再度回想起徐美红生前的一些蛛丝马迹,一家人又感到无比的难过和心疼。
“等我走了以后,把我的器官捐了……”儿子将徐美红提前在2019年录制好的那段话录在了手机里,每当想起母亲的时候,他便会打开手机,反复地播放着这段一分多钟的语音。
陶天伦的手机中还有一张给母亲拍的照片:照片中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戴着那顶假发,尽管已经接受了几次化疗,但是母亲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面上带着微微的红光,乍一看像一个正常人。
照片中的徐美红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仿佛这个疾病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她,她还是那个健 健康 康的女*。
一面是对徐美红依依不舍的亲人,一面是徐美红捐献遗体的行为对这个 社会 作出的正向反馈。
徐美红成为了常熟市中医院第二位捐献遗体的医护人员,同时也是常熟市卫健委系统第5位、常熟市第37位选择捐献遗体的市民。
徐美红作为医护人员,她捐献遗体的行为也鼓舞了许多尚在犹疑的人。
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观念,死后人们也讲求一个落叶归根,完完整整。
这也造成了许多人不愿意捐献遗体,或者虽然有捐献遗体的想法,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忌讳而作罢,最终导致大体老师的存在非常稀少,许多医学教学或科研活动都无法顺利开展。
仅从徐美红捐献遗体的机构——常熟市红十字会来看,这个机构在2001年便已经开始接受市民的遗体捐献,可是到了2020年,整整十九年过去,选择捐献遗体的市民也只有596位,而常熟市的常住人口则多达一百六十万。
由此可以看出,在捐献遗体一事上,人们心中还是怀有许多芥蒂,并且最终选择捐献遗体的大多是医护人员,这些常年与死亡打交道的人,面对这件事情才能有超乎常人的坦然。
徐美红捐献遗体的决定,既是为了将自己的遗体交付给研究人员,希望她的遗体能够用于研究疾病,从而寻找出更多治疗的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则是作为医护人员的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更多的人消除偏见,如果有想法,就勇敢地签下这份志愿书。
她奉献了自己,也鼓舞了后来者,人们对遗体捐献的偏见越来越小,甚至有许多年轻人,自愿选择在遗体捐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在苏州红十字会的官方网站上有一个纪念馆的栏目,这个纪念馆名为“生命的意义”,用于纪念那些遗体、器官和角膜的捐献者,2021年,网站的工作人员将徐美红的信息刊登在了上面。
纪念馆有了徐美红的一席之地,代表着 社会 对她的进一步认可,在网站上,人们可以选择献花、点烛等方式表达自己的哀思。
在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的网站上实时刊登着捐献人体的人数,截止2022年4月5日,志愿登记人数已经达到了4636086人,截至2022年3月25日,实现捐献的遗体已经达到了39114具,捐献的器官达到了117498个。
春暖花开,徐美红的儿子已经进入了大三下学年,他的大学阶段即将结束,往后的他也将迎来崭新的一段人生,只是不管多少年过去,他对母亲的思念都不会停止,他存在手机中的那一段录音和那一张照片也永远不会删去。
照片中笑意盈盈的母亲,仿佛在见证着他走过的这一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