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陌上桑》中的罗敷和《羽林郎》中的胡女的形象的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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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4-29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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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2-06-28 13:41
面对名分之外的示爱、求欢,古往今来的节妇贞女们,都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演出一幕幕“还君明珠”的精彩故事,在展现高贵女性品格智慧光辉动人的同时,更彰显了作为核心价值的忠诚与坚贞。
汉代辛延年《羽林郎》中的“霍家奴”想“吃豆腐”,就“调笑酒家胡”。在汉人京城开小酒店的西域胡女,显得很弱势,面对狗仗人势的“霍家奴”,只有哈腰陪笑脸的分。但当*扰升级时,她则收敛起笑脸,并作了明确决绝的表态,恳切婉转中又不乏义正辞严:感谢大哥看得起,给了我如此丰厚的礼物,这面子太大了,我委实担当不起呀!不像你们男人喜新厌旧,我们女人讲究对结发夫君从一而终(“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不该贪图富贵而见异思迁,你还是收回这些东西,死了这条心!
同样面对非分纠缠,《陌上桑》中的那个罗敷女,就不像“酒家胡”那样完全处于被调笑的弱势地位了。她嫁得了好夫君,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自是底气十足、少有顾忌。“你怎么这样糊涂?!你可是有妇之夫,我也是有夫之妇呀!”对于求爱者,罗敷的回敬直截了当,一下子就把对方推到了道德被告席上。占据有利地势之后,罗敷便发起了炮火猛烈的攻击:她自己的如意郎君可是身份高贵的白马王子——“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高贵之外,尤其富有——“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至于仕途出息——“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好家伙!少年得志,平步青云,年届不惑已是封疆大吏,这下对方该认瘪了吧?还不够——“为人洁白皙,髯髯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从相貌到姿态风度,都使眼前的求爱者自惭形秽,全方位被比下去。那“使君”,只能知难而退,落得个自讨没趣。
较之罗敷女的直率坦露,唐人张籍《节妇吟》中那位虚拟的“节妇”,却能充分施展委婉含蓄的女性天赋对求爱者的拒绝,技术含量则更高,也更具温柔敦厚风致。“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貌似平和、波澜不惊的起句,却用皮里阳秋的手法,一下子戳穿了对方的不正当意图。当然,人心都是肉长的——“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看来,赠送明珠的这番盛情美意,“节妇”还是领受了,这也使求爱者颇感慰藉。可是,话锋马上一转:“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道吗?我夫家的府第高楼紧傍着皇家花园,我那口子在皇宫的明光殿里供职呢!亮出夫家的“硬件”后,“节妇”又继之以伦常规范的“软件”说事:“知君用意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明褒暗贬、语含讥讽的“用意如日月”,已把对方噎得透不过气来,击中了求欢者猥琐龌龊的要害,而天经地义的“事夫”原则,更彻底地侵削了任何的苟且余地。在对方无地自容的情况下,那“节妇”却又施展起柔曼蜿蜒的身段,以充满甜蜜伤感的煞尾,奉送给求爱者一个貌似真情缱绻、实则虚假廉价的抚慰——“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在西方,上流社会男子对美貌女子的追求,也是一个永恒的时尚。卜迦丘《十日谈》中那位垂涎倾慕蒙费拉特侯爵夫人的法兰西王,利用侯爵征战在外的机会,借故绕道造访独守空房的侯爵夫人。尊贵客人的不期而至,女主人并没有喜出望外或受宠若惊,而是以女性特有的敏感,揣摩出来者的暧昧企图。与这位操有生杀争夺大权的绝对强势人物周旋,侯爵夫人的贞操、智慧和心机都要面临一场空前严峻的考验。她绝不能严辞厉色拒绝法王可能的挑逗示意,伤害了君王的面子尊严,这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当然也不能含糊其辞地虚与委蛇,传达错误的信息会招致更大的麻烦!至于法兰西王这一头,也同样不得轻松:君戏臣妻,不体面、不光彩,所以不得堂皇为之,只能遮遮掩掩。在尚未得到对方欣欣然“愿荐枕席”之类明确回应之前,不能随便挑破窗户纸,也不能擅越礼仪规矩套近乎,更不能倚仗强势霸王硬上弓。君父威严、纲纪体统和社会舆情等多重因素的制约,使得他不能恣意而为,只能见机行事。
女主人自然不敢对这位身份特殊的不速之客有丝毫的轻慢,于是她特地遍邀当地名流显达,以示欢迎的隆重、礼仪的周全。实际上却巧妙地杜绝了与法王单独相处的机会。更绝的是,侯爵夫人心机独到地设置了百鸡宴,每道菜虽花色纷呈,各有特色,但原料却是清一色的母鸡!法王当然不知就里,认为这是夫人的调情暗示,于是借机挑逗:“这地方只有母的,没有公的?”谁料法王的问话正中侯爵夫人苦心设计的圈套,“可不是!我的主子。这里的女性尽管在装束和身份上与别的地方有所不同(每道菜花色各异),但别的方面实质上是完全一样的(都是母鸡做的料)!”利用菜肴设套引人入彀,巧妙取譬的回答,却又天衣无缝地传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作为女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坚守的伦理底线,不能苟且!就此打住后,法王肯定暗自庆幸这层窗户纸的完好无损,一场本来可能出现的尴尬在这种款曲微妙的交锋中得以化解避免。也许此时的法兰西王,在对侯爵夫人的倾慕之余,又多了几份感激和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