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8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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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2-06-23 06:09
就在那一天 , 我意识到我长了一对翅膀,还是很酷很酷的那种*的,我自己和周围的人都看不到它们。它们也不能带着我的身体飞翔。但是它们的确是一对翅膀,我是说,它们可以带着我飞行,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灵魂。那一天,本来是倒霉的一天, 或者说在我的倒霉生活里,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我参加了一个广告公*达四个小时的面试加笔试,然后象江姐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审讯室回到自己的监牢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家。狗日的敌人太不是东西:招聘个广告设计,考啥子数学题呢。不想要我就明说嘛。 那晚我决定不吃晚饭了,直接上床就寝。我拉上窗帘,躺在床上,可总是迷迷糊糊地觉得心里不对劲。睡到半夜,突然 一道诡异的桔*光束穿透了我那白色窗帘的脆弱防线,射在我的后背上。我立刻被来自后背的一阵奇痒给惊醒了。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在背部边 缘,肋骨两侧,居然给我摸到两个碗口大小的包。结结实实的,不象是水肿,反倒像里面有骨头的坚硬。我懵了,下了地,连鞋都没穿,就跑到镜子前。我撩开衣服,仔细检查,那两个包倒是怎么看都不太明显。我上下左右地甩了一阵胳膊,看看是否活动受限。基本上,一切都还正常。我当时站在镜子前用了一分钟的时间迅速地分析了一下这个突发的新情况。情况一,我可能上火了。一般上火就容易长出新鲜玩意儿来,尤其是粉刺之类的。这次可能只是长了两个比较结棍(上海话,结实)的粉刺。我没有理由不上火的。自从被炒鱿鱼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我每天都嗓子疼。情况二,这两个包可能是医学术语上 说的肿块,是必须上医院解决的那种。如果这样就比较麻烦,在找到新的公司为我付医保之前,我实在不乐意去医院消费。 . 我镇静地分析着当时的情况,一秒钟都没有慌张或者哀怨。自从男友离开我的生活快步奔向他的 S 曲线女同事,我被老板裁员(我的老板似乎永远不喜欢我的创意,虽然他自己的更糟),搬家的时候下台阶崴了脚致使脚腕骨折,参加招聘大会却丢了手机,和朋友吃饭卡了鱼刺,晚上回到家发现卧室暖气水管爆裂,抱着枕头坐在客厅等待物业救援。。。。。我, 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意识,发生什么倒霉事,我都不会再问 “ 为什么是我 ” 这种低智商低情商的傻问题。如果哪天晚上回家发现有一桌子馅饼等着我大快朵颐,我倒有可能再次失眠。所以,那晚,我决定什么都不做,我拍了两下肋骨上的包,打算趁着夜凉如水,和这两个新长出来的玩意儿开始第一晚的同床共枕。然后,我就发现我自己在飞了。确切地说,我看到自己离开躺着的身体飞了起来,甚至穿过窗帘飞到了外面。我的后背呼呼有风,分明有对翅膀在不断地给我动力。我不想再提及我当时的惊讶。我怀疑我的嘴一直都是张着的。但是我并没有恐惧,因为我没有时间。我用了整整一夜来搞清楚两件事:第一,我没有在做梦。飞行中我虽然看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画面,但是我在完整地思考,我在呼吸甚至我还会饿。之后的无数次飞行更加证明了这一点。第二,我终于学会了控制我的飞行。起飞前,拍拍我的肋骨,再拍两下就又回来了。 我之后又用了一个早晨的时间反复练习,直到我接受了“我长了一对*翅膀”这个事实。这是一个比我发现了一桌子馅饼还要有震撼力的事实。 所以在那以后,我失眠了。不过,至今为止,我的飞行都还是令人愉悦的,而且都关乎自己。我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傻了吧叽地想当个画家。我也看到了一些我想象过的画面:我成为了一个广告公司的老板,开着跑车,帅哥们毕恭毕敬地伺候着。我不再熬夜给*客户设计广告了,值得我亲自操刀的都是一些重大题材的公益广告,而且我只管画画,画出我的创意。我住别墅,我养花,养孩子,一个爱我的男人的孩子。。。。我看到了很多这样的画面。看的时候,恍惚不敢确认那会不会是未来的我。因为有了这对翅膀,我就有了个巨大的秘密。我依旧不断地发简历,参加招聘会,参加无聊聚会希望认识什么人帮我介绍个工作,我还依旧偶尔参加几个狗日的面试。可是我是个有秘密的人了,不是个卑微走卒了。我参加笔试的时候也可以偶尔飞行一下,反正灵魂的飞翔不是普通人能觉察得到的。渐渐地,我觉得自己有对翅膀不是秘密,我真正的秘密是,我将来有一天是要当广告公司老板兼画家的。这样的一个秘密让我感到有些惬意。面对矫情的面试官的时候,我会微笑地看着他,心想小样儿,将来我的队伍里可不要你这号人。 可是惬意了一阵子,我发现,飞行和馅饼不同。飞行并不能改变我的生活,或者说,并不能使我的银行存款增加,甚至都不能抑制它的减少。当然馅饼也不能,但是至少馅饼能当饭吃。这个就让我有些不满了。当我连信用卡都束之高阁不敢再用的时候,我甚至有点讨厌我的飞行生活了。每次从那些恍惚的美好的画面里归来,我都看到了现实的猥琐。有时候我宁愿去煎个鸡蛋给自己补一补,也懒得再去理会我的那些秘密了。秘密离我的失业现实太遥远。现实里我的画没人欣赏,我的创意不值钱。我至今没有敢写信告诉乡下的父母自己失业了。我照旧给家里每个月寄着钱,只不过少了点。我只是告诉他们,现在经济危机了,工资降了。为了省车票钱,我今年不回家了。长了翅膀这事,我是不能告诉他们的。爹一定会问,长了那玩意儿,娃儿你是不是就能飞回来看我们了?就不用买车票咧? 如果我回答不能,爹一定会说,那有啥用处咧!在长了翅膀两个月后,我做了最后一次飞行,飞行中看了看我一直准备画的一大幅画,一个很大的花园。然后我飞回来,换上套装,准备去参加了一个面试,面试一个不用我画画甚至不用我贡献创意的所谓助理职位,某种意义上说,和文秘差不多。一个朋友劝我去的 ,说有个饭碗最重要,跟着老板的意思走最重要。 我上了 9 路汽车。时间还早,才八点钟。车里吵得很。 我站在最后一排附近,正看着越来越远的站牌,突然周围的*喊大叫:着火啦。火苗突然从车内蹿了出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哪里来的火苗。我长这么大没看见过这么大的火。一切都着了起来,包括好些人的头发,衣服。后座上的几个男孩子开始砸窗户,外面的人也试图帮我们把门砸开。哭声那么大,浑身灼痛,我被呛得喘不过气。我也哭了。我想出去。我也拼命地去砸窗户,血把窗户都染红了。我不知道我最后是怎么出来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没有出来。 我晕过去之前看到一只蝴蝶,即使有一对翅膀,它也没有从车里飞出来。再后来我终于醒了。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脑子里老想着那只没能逃离的有翅膀的蝴蝶我从医院出来后,接受了那个文秘的工作。我再也没有飞行过了。我去医院把肋骨上的包拿掉了。我不再有*的翅膀了,那东西,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