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的维也纳生活圆舞曲,句段赏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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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10-12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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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11-23 15:54
清早醒来,不睁开眼,尽量用耳朵来辨认天天叫醒我的这些家伙们,单凭听力,我能准确地知道这些家伙所处的位置,是在窗前那株高大的七片叶树里边,还是远远地在房脊和烟突上。当然我不知道这些家伙的名字。我的家乡决没有这么多种奇奇怪怪又美妙的叫声。我的城市里只有麻雀。
有一种叫声宛如花腔女高音,婉转、嘹亮、悠长,变化无穷,它怎么能唱出如此丰富而不重复的音调?后来我在十四区博物馆听鸟儿们的录音时,才知道这家伙名叫AMSEL。它长得并不美。我在闭目倾听它的鸣唱时,把它想象得美若彩凤。
其实它全身乌黑的羽毛,一个长长的黄嘴。好似一只小乌鸦叼着一支竹笛子。
我发现,闭上眼睛时,声音会变得特别清晰和富于形象。有一种叫声像是有人磕牙,另一种叫声好似老人叹息,声音沙哑又苍老,但它们总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一种鸟叫得很像是猫叫。一天,它一边叫,一边从我的窗前飞过。我幻觉中出现一只“飞的猫”。
一位奥国朋友称这种清晨时鸟儿们的合唱为“免费的音乐会”。参加这音乐会的还有远远近近教堂的钟声。我闭目时也能听出这些钟声来自哪座教堂。从远方传来的卡尔大教堂的钟声沉雄而又持久;来自后街上克罗利茨小教堂的钟声却清脆而透彻。小教堂钟声的加人,常常使这“免费音乐会”达到*。然而,每每在这个时候,从窗子会溜进来一股什么花香钻进我的鼻孔。
五月里的维也纳是“花天下”。
家家户户挂在窗外的长方型的花盆全都鲜花盛开,绚烂的颜色好像是这些家庭喷发出来的。许多商店用彩色的花缠绕在门框上,穿过这门就如同走进花的巢穴。按照惯例,城市公园年年都用鲜花装置起一座大表,表针走得很准时,花儿组成的表盘年年都是全新的图案。今年,园艺家们别出心裁,还在公园东北角临街的一块高地上,用白玫瑰和冬青搭起一架芬芳的三角琴。于是,维也纳的灵魂:音乐与花,全叫它表达出来。
古城依旧的维也纳,也很难找到一条笔直的路。开车在这些弯弯曲曲又畅如流水的街道上跑着,两边的景物全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或是一座宁静又精雅的房舍,或是几株像喷泉一样开满花朵的树,或是一个雕像……这是行驶在笔直的路上绝对没有的感受。而且,跑着跑着,很容易想起音乐来。在这个音乐之都中,最重要的并不是到处的音乐会,到处的音乐家雕像与故居,而是你随时随地都会无声地感受到音乐的存在。所以勃拉姆斯说:‘在维也纳散步可要小心、别踩着地上的音符。”
有人说,真正的维也纳的音乐并不在金色大厅或歌剧院,而是在城郊的小酒馆里。当然,卡伦堡山下的那些知名的小酒店的乐手们过于迎合浅薄的旅游者的口味了。他们的音乐多少有点商业化。如果躲开这些旅游者跑到更远的一些乡村的“当年酒家”里坐一坐,便能够体会到真正的维也纳音乐。坐在长条的粗木凳上,一边饮着芳香四溢的当年酿造的葡萄酒——那种透明的发粘的纯紫色的葡萄酒更像是葡萄汁,一边咬着刚刚出炉、烫嘴、喷香而流油的烤猪排——那是一种差不多有二尺长很嫩的猪肋;忽然欢快的华尔兹在你耳边响起。扭头一看,一个满脸通红的老汉,满是硬胡茬的下巴夹着一把又小又老的提琴,在你身后起劲地拉着。他朝你挤着眼,希望你兴奋起来,尽快融入音乐。一条短尾巴的大黑狗已经围着他的双腿起劲地左转右转,整个酒店的目光都快活地抛向他。音乐,是撩动人们心情的“神仙的手指。这才是维也纳灵魂之所在。